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程诺手指紧紧捏着那瓶药,一股寒意从心底漫出来,迅速将她淹没。
洗手间方向传来动静。
程诺抬头望过去,看着洗完手的林亦言走了出来,她眼珠跟着移动,直到林亦言来到她跟前。紧涩的喉咙滚了滚,程诺哑着声问:“为什么要骗我?”
“?”林亦言正奇怪她怎么突然下地了,被她劈头盖脸的质问搞懵,眼中疑惑更深,“我骗你什么?”
多种情绪糅杂,程诺双眸失去了平日的光泽和清澈,她定定看着林亦言,举起手里的药瓶,声音微微发起抖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白色药瓶上全是英文字母,最大的字体写的是药的名字,就这么明晃晃被怼到眼前,林亦言瞳孔一震,下意识去看床头柜,看到被完全抽出来的最底层抽屉,还有被丢在柜顶的手机和那瓶安眠药,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被发现了。
深色的眸底闪过一抹异样情绪,林亦言目光转向程诺手里那瓶药,不到半秒钟又挪开,看着情绪即将爆发的程诺,她把手放在程诺肩上,安抚性地压了压,语气如常:“治疗抑郁症的药。”
程诺没想到她就这么承认了,心脏被那三个字狠狠一刺,顿时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一把揪住她睡衣衣襟,程诺逼近她,大声质问:“你不是说你已经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吃这个药???为什么你要骗我?!”
“诺诺,你先冷静,先听我说。”林亦言拍拍她激动的小手。
怎么可能冷静?看到这瓶药的治疗说明时,程诺满脑子想的都是在她们分开的那段日子,林亦言旧病复发,每日靠着这两种药对抗心魔的痛苦画面,心如刀绞。
是她害林亦言发病了吗?
是她的错……
程诺声音发抖,手发抖,最后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地抖了起来,眼眶一热。
“诺诺……”林亦言被她眸底漫出水光惹慌了,表面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你先别哭……我真的好了没有再犯过病,这瓶药我一颗都没有碰过。”
“你骗我……”程诺抖着唇喃喃。
林亦言拿过她手里的药瓶,拧开盖子,让她看到封住瓶口那层铝膜:“这里撕都没撕,我真的没有吃过这个药,诺诺,你好好看看。”
程诺目光一动,定睛去看,看到没有开动过的瓶口,怔了怔。
确实没有动过的痕迹。
眼睛里酝酿的热意就这么被生生逼了回去,程诺雾蒙蒙的眼睛望向林亦言,惊喜交加之余,一颗心还高高悬着,仍是半知半解的状态:“既然你没病,那……这瓶药是怎么回事?”
林亦言缄默。
“你说啊!”程诺大声吼着。
要是不解释清楚,程诺肯定不会放过她。林亦言把盖子重新盖好,手指摩挲着瓶身,微微叹了口气。她抬眸看着程诺,苦笑了下,说:“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每天睡不着,赵越知道了,非要拉我去看医生——就是之前跟我做心理治疗那位医生。”
“然后呢?”程诺心焦如焚,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跟那医生聊了很久。”林亦言手指拂过她发红的眼角,小心触碰那处脆弱的皮肤,声音放轻了些,“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就让医生给我开了瓶安眠药,但是赵越非要小题大做,擅作主张让医生又给我多开了这瓶,没什么用,纯粹是在浪费钱。”
她说得像很那么回事,程诺却明显听出了问题,眉心一拧,说:“赵越老师又不是医生,如果你真的没有一点心理问题,医生又怎么会听她的给你开这种药?药是能乱开的吗?林亦言,你少糊弄我。”
“……”林亦言没想到她逻辑如此清晰,一时间被噎住。
“林亦言!”程诺重重掐她掌心。
林亦言吃疼,败在她执拗的眼神下,不得不如实坦白:“那段时候我确实想得有点多,医生其实也是考虑到我以往的病史,怕我心理负担太重会再次犯病,所以才给我开了那瓶药,并没有说非吃不可。事实证明,我也不需要吃这个药。至于那瓶安眠药……你别看上面数量写了五十,都是吓人的,医生当时只给我开了一周的量,我吃过一两次,发现没什么效果就没再碰过了。”
程诺在她说话时又拿起了那瓶安眠药,倒出里面所剩的药片,数了数果然只剩下五颗,和她说的完全相符,可还是怀疑,还是不放心:“那你……”
“我没事。”林亦言双手圈住她,嘴唇碰碰她脸颊,接触到她泛着水光的双眸,顿了顿,又说:“虽然那段时间经常睡不着觉,但是我都克服了。我真的没有骗你,诺诺,自从你愿意放下戒心,愿意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我就没也再胡思乱想了。我们在一起这三天,你有发现我失眠过吗?”
程诺顺着她的问题仔细回想,摇头。
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根本没有机会发现!
假期三天她们一日未歇,程诺每次都累得先睡着了,又怎么知道林亦言会不会失眠?
林亦言从她眼里捕捉到一丝幽怨和怀疑,哑然失笑了下,给她提议:“要不,今晚你看着我睡?”
程诺下巴绷紧:“那万一你要装睡,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失眠?”
“……”林亦言哭笑不得,将她抱紧些,嘴唇擦过她耳朵,低声,“诺诺,你就是我的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永远都不会再失眠。”
这些听起来像是土味情话的话,林亦言说得无比虔诚。
程诺稍稍抬眸,与她四目相对,看到她眸底闪烁的微光,像是看到她失眠时脆弱无助的样子,一阵心疼。
忍不住摸摸她的脸,手指顺着她精致的五官描绘,最后轻碰她眼皮,程诺问她:“失眠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啊?”
问完才意识到这是句废话,自己平时偶尔睡不着都难受得不行,更何况林亦言夜夜失眠,到需要借助安眠药的程度?想到这里,程诺心口一阵窒息,心疼得难以附加。
林亦言轻描淡写地说:“还好。”
程诺不信,捏拳捶她:“你就知道哄我。”
“……真不是哄你。”林亦言手掌握住她拳头,放在唇边亲了亲,看着她水光潋滟的双眸,看了很久,叹息般说:“睡不着还好,想你的时候,才是最痛苦的。”
程诺听得心里一阵阵抽疼起来,嘴角一撇,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她。
林亦言其实不太想在她面前示弱,看她心疼,自己也跟着心疼,温柔地亲亲她发顶,手一下下轻拍她后背,用这个动作告诉她,自己已经彻底没事了。
程诺仰起脸来,看着她也不说话。
“还不肯相信我?”林亦言手指刮过她鼻子。
程诺摇摇头,又看了她几秒钟,一只手勾住她脖子,将她往下拉了拉,主动把唇送上去,轻轻地吻她。
羽毛般轻扫而过,痒痒的热意从紧贴的唇瓣传递到心底,林亦言能感觉到她小心翼翼的呵护,像是一种安抚,无声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