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赶尸人

“好重的煞气……”

摸约才六七岁大的少年紧了紧宽大外袍，一步步朝某个方向走去，“第一次独自赶尸就碰上这种事……”

少年面色苍白，双唇几乎无血色，半长的黑发在狂风中凌乱，浑身发抖，但仍然坚定地认准前方。

因为他这一脉，此刻只剩自己一个赶尸人了。无论如何，他也得担起赶尸人的责任，让亡者魂归故里。

更何况，他还有“黑暗”，阴煞之气太重搬不动，就全塞进黑暗里带走。

柳枫年这样安慰着自己，眼前终于出现了村落的影迹。

如此重的阴气，他猜测可能是这村子在搞人口拐卖什么的，被拐来的外乡人长久怨气积累造成的。

然而，当他终于看清村落的面貌，柳枫年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一整个村落，都被血迹浸染……横尸遍野，流血千里。

“怎么会这样……”

柳枫年急匆匆跑进村落，刺骨的寒风吹得他止不住地咳，而少年已无心关注自己的身体，目光落在一具具带着血淋淋刀痕的尸首上，震惊无法掩藏。

“一人……屠村？谁……究竟是谁……”少年很快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事，正当他准备即刻离开时，一股杀意自背后席卷柳枫年全身。

“嚓。”

刀刃干脆利落地切断少年头颅，在世界彻底黑暗之前，柳枫年看到了那个杀人魔的模样——那是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少年，浑身漆黑火焰环绕，狞笑着看与自己对视，杀气腾腾。

世界，变成一片漆黑。

……

“小年……你和我们不一样……”

“小年啊，这世界上还有无数无法回家的亡魂在哭泣……我们帮不到他们……但是你可以……你可以带他们……”

“……回家。”

“去带他们回家吧，小年……”

夜幕之下，身首异处的少年睁开眼，努力转了转脑袋，好让自己能抓到自己的头，找准视角安了回去。

苍白的纸钱从虚无中吹来，覆盖在他的脖颈，随后连同那道骇人的血线一起消失不见。

柳枫年环顾四周，尸体已经不再那样多，应该是已经有人在处理了。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再多管闲事。

趁着夜色，死而复生的少年离开荒凉村落，继续闷头赶向远方。

他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师父，会走路了就学赶尸，所以自幼身体孱弱。柳枫年不怪师父，如果不是他，自己已经被冻死在冰天雪地。

前几天，师父大限已至，临终前只给自己留下那段话。柳枫年不清楚如何送他口中“特别的人”回家，但遇到一只赶一只，总不会错的。

结果没想到第一单就被人杀了。

想到这儿，柳枫年又摸了摸脖子。

若非在察觉到杀意的第一刻，下意识将自己纸人化，他现在就真的死亡，只能等同行来赶他了。

……听起来好丢人啊。

不过……那个杀人魔明显无意识，柳枫年倒不至于真和那被操控的少年拼得你死我活，而且……他也打不过。

无论“纸人戏法”还是“黑暗”，当然也包括他自己，都是纯纯战五渣，也就保命能力比较厉害罢了。

柳枫年叹气。

没逝没逝，路还长着呐。

……

十年后。

好消息：柳枫年终于接到了人生第一个“特殊人士”的尸。

坏消息：被堵了。

柳枫年看着如临大敌地将他团团围住，身着暗红披风的众人，执着不愿放下这具尸体，再次开口：“生人避让。”

“……把老涂的身体放下！”正前方的男人长刀直指柳枫年，眉头紧皱，眸中怒火中烧，却不敢贸然上前。

柳枫年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为什么师傅说他们赶不了这种尸了，这刚背上就被一群人拿各种武器对着，确实是不太好赶，听了摄魂铃都不走。

难办。

他身前的男人，114小队队长刘辰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刚好为了杀死一个突然出现的川境巅峰诡异身负重伤，甚至副队长涂明日还牺牲，却突然冒出这么个家伙。

手轻轻一挥，涂明日立刻僵硬地起身，双目无神跟在他身后。

刘辰怎么能允许有来路不明的家伙带走自己战友的尸体，114全队的人也不可能就这样袖手旁观，自然围了上来。

对面一个盏境的少年，自然没必要让他们如临大敌，然而，那少年手中还有一诡异的铃铛，大抵是某种禁物，一旦铃响便让人忍不住心悸，难以靠近。

正因如此，才僵持不下。

柳枫年抬头看了看天，清晨，阳光已经开始照耀大地，叹了口气。

一旦起尸，赶尸人便介于阴阳两界之间，不得与活人交谈，否则会让与之交谈者染上阴气，不然他早和这群一看就是死者同事的人解释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