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成人

袁罡挂断了电话，看向监控器内缓慢走动的少年。

“我只是心肺功能比较差。”

只除了心肺脑以外都属于极差。

……啧。

“你知道吗，袁罡。

“他当时说出那种话的语气，太理所当然了。平静到仿佛在说每天的呼吸，平静到完全没意识到不对。

“然而，作为守夜人。我没办法要求他不再执着于为我的战友收尸。

“从训练营离开后，他又要回到那种与亡灵相伴的日子。器官这样衰竭下去，他能有几年活？

“无论面对什么，我们在生命面前还是一样的无力……那至少在此刻，我想借着训练营的名义，唯一一次能堂而皇之地让他休息一下，与同龄人相处。

“他的职责注定了他连队友都不会有，大部分时间也无法与人交流。”

“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一句……

“辛苦了。”

袁罡拿起对讲机：“……把他拎下来吧，已经足够了，别让他真跑出事了。”

“是。”陈教官如释重负。

……

“他奶奶的……那教官还算……有点良心……”跑完圈的百里胖胖喘着粗气走到柳枫年蹲蘑菇的树荫，“唉，你还是坐在这里看着比较让人安心……”

随后，他又注意到一脸严肃的林七夜：“嗯？七夜，你怎么这个表情？终于下定决心要反了训练营啦？我支持你！”

“……我也支持你。”一旁休息的曹渊立刻举手附议，虽然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支持什么。

“不是。”林七夜瞥了一眼柳枫年，后者莫名心虚地抬头看天。

这天真胖啊……

林七夜看着他满脸不在乎的样子，莫名恼火。

如果不是他怕意外发生，一直开着凡尘神域，尽量在柳枫年附近降速，只怕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个“能跑”法。

一刀刀砍的，是只有自己不心疼。

这一副“我到底哪里又惹他生气了”的无辜样子，想给一拳，又怕捶死。

百里胖胖感觉气氛不太对，挠了挠头，在旁边坐下说了句“咱四个刚好，要不要搓一局麻将”的玩笑话。

七岁失明的林七夜：……

年幼入山修身养性的曹渊：……

从小不是在赶尸就是在赶尸的路上的柳枫年：……

“……”被三人无言凝视的百里胖胖轻轻扇了一下自己的嘴，“我闭麦了。”

晚饭。

因为气氛过于沉静，尤其是林七夜时不时的凝视，柳枫年鹌鹑似的没先走，低头，难得吃完了晚饭。

然后在操场角落把多余的晚饭吐出来时，就遇到了来找他的林七夜。

柳枫年看了看地上的晚饭，又看了看愣在原地的林七夜，最终试探性地问道：“你……带纸了吗？”

“……”

林七夜没带，不过没关系，暗国有。

把柳枫年押送到宿舍门口，林七夜才开金口：“……你这样不好。”

“哪样？”

“跑步的时候……割自己的喉咙。”

“可是割喉死的快，复原也快啊。往别的地方戳太明显了。”

“那是在自杀——一个训练而已……”

“嗯……可我用的是纸人戏法啊，又不会真的死亡，而且还好用。”

林七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宿舍。

入夜。

意识潜入精神病院。

“院长好啊！”身前标着001李逸飞，护工打扮的少年挥了挥手。

林七夜点头致意，推开门，径直走入第一扇门，也是他能打开的唯一一扇。

“达纳都斯，你回来了！”

房间中，黑夜女神倪克斯坐在床沿微笑道，神情明显雀跃许多：“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是发生什么了吗？”

“母亲。”林七夜犹豫了片刻，道：“我有一个朋友……”

他皱着眉将今天跑圈时柳枫年的自残行为包括后续习以为常的解释讲述给了倪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