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争吵
盛面色极差,盛演知晓这是他娘亲发火的前兆,便害怕地躲在了许澈的身后。
哪怕星空塌了下来,也有爹爹替自己撑着。
盛冷道:“王夫,你可知罪?”
许澈道:“臣知罪。”
盛见许澈神色平静,毫无惧色,道:“知罪?见君不拜,有罪不请,这便是你知罪的模样吗?”
许澈道:“此事臣有错在先,但臣身为人父,委实不忍见自己的儿子错过该念书的年纪,还望王上体谅臣的为父之心。”
盛冷笑道:“体谅你的为父之心,那你可曾体谅过寡人的为君之心?你知不知道如今月上的朝臣们怎么看你,他们说你是狼子野心的祸水,是妄图把持朝政的逆臣。我在朝堂上百般替你说话,为你辩解,可你呢?非要朝口子上撞,什么不能做,你偏要去做,什么不能犯,你偏要去犯。私写外书,教唆王子,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寡人可曾冤了你?”
盛演见娘亲发这般大火,虽很是害怕,但仍壮着胆子,探出小脑袋道:“不关爹爹的事,是演儿想读书。”
许澈忙道:“此事是臣擅作主张,不关演儿的事。”
盛演又道:“是演儿想读书,不关爹爹的事。”
父子俩互相回护,看得盛妒火烧上心头,道:“好一场父子情深的戏码,果然是你教出来的好孩子。盛澜也好,盛演也罢,个个心里面都向着你,眼中只有你这个爹爹,从未曾有过我这个娘亲。在他们眼中,你这个爹爹永远是好人,我这个当娘的便里外不是人。”
许澈见盛情绪不稳,忙道:“阿,你莫要多想,孩子们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们心中怎会没你?”
盛冷哼不言,一把将盛演拉过,道:“演儿,你说,我和爹爹,若你要选一个,你选谁?”
盛演被盛扯得痛,直往许澈那边瞧,大有求救之意,此举一出,盛的心便冷了半截。
盛放开了盛演的胳膊,盛演忙又跑到了许澈身后躲着。
“许澈,如此一来,你还有何话可说?”
许澈叹道:“孩子年岁还小,待他们大了,便能明白你对他们的好。”
盛不再言,瞥了一眼桌上的书,道:“来人。”宫人们迎声而至。
“将桌上的书全拿去烧了,一本都不许留。”
宫人们接旨,忙欲将桌上的书抱走。
盛演一听爹爹抄给自己的书,竟要被拿去烧,登时便哭了出来。
许澈阻道:“王上。”
盛随意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上面的笔迹熟悉不过,冷笑一声,又扔在了桌上,任由宫人捡去。
她挑眉,淡淡问道:“你舍不得?”
许澈垂眸,劝道:“何必这般伤孩子的心?”
书没了,可以再抄,可心伤了,有时便难以补救了
盛道:“伤心?他是月上的王子,便该守月上规矩,你是月上的王夫,便也该守月上的规矩。”
许澈终究是大楚之人,见不得自己的儿子日后真成半个文盲,便真心实意道:“阿。”
盛道:“莫要叫寡人‘阿’!”
许澈轻叹一口气,正色道:“演儿之事,臣早便有打算同王上说。依臣看来,演儿左右无法继承王位,与其日后让他在月上蹉跎,倒不如现下便教他念书识字,待他年岁大些,再将他送去大楚,到那边考取功名,也不算荒废余生。且演儿去了大楚,你也可不必再担忧日后他会与澜儿同室操戈了。”
盛一听便恼,道:“大楚大楚,寡人就知道,你来月上七年,可心里面,只有你的大楚。你这王夫当得根本就是不甘不愿,你回不了大楚,便打起算盘,日后想要自己的儿子回大楚。”
许澈道:“我待月上之心如何,都七年了,你还瞧不明白吗?”
盛见许澈毫无悔改之意,仍在辩解,还未自称“臣”,种种行举,分明就未把月上放在眼里,更未把自己这个君王放在眼里。
她怒火冲心,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许澈一巴掌,尖声斥道:“顶撞君上,是为不忠,忤逆妻意,是为不顺。你嫁入月上七年,竟还是这般不忠不顺。”
许澈毫无防备,加之盛力道极重,巴掌一落,掌印顿现。
许澈愣在当场,目中只余讶异。
紧接着,火辣之痛从面上传入了心头。
一旁的盛演见爹爹因自己而被母亲扇了一巴掌,哭得更为厉害。
许澈听见哭声,蹲下身子,替盛演擦了擦眼泪,安抚了几句,随后便唤来了殿外的展啸,让他将盛演带了出去。
展啸瞧见许澈面上的掌印,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的主子是大楚的天之骄子,本该是未来天下的主人,从小到大,所受宠爱、所见富贵,较之盛,只多不少。
在大楚,人人都敬主子、尊主子、顺主子。
主子何时受过这掌锢之辱,又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
极强的羞辱感同恼意融为了一体,好在,展啸理智尚存。
好在,许澈的理智也尚存。
他送走盛演后,平静地对盛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上打臣,臣无怨言,但烦请王上日后莫要在孩子面前动手。”
此话一落,盛这才清醒了过来,恼意已不复当初。她看着许澈面上的五指掌印,极是悔恨,也极是心疼,可为人君的尊严,让她一时落不下脸道歉。
半晌后,许澈撩袍跪下,膝盖触底有声,看向盛的目中尽是臣服。
可臣服背后藏着深深的倦意。
“臣私写外书、教唆王子,罪该万死,请王上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