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枕头锁：青梅竹马
秦蓁急得直跺脚：“我说大莽，你拦我做甚啊？”
“现在知道急了，”白莽一挑眉：“方才在做甚？”
秦蓁：“……”
平日里，白莽最是稳重，极少与她玩笑，对她也最是维护纵容，倒是白威，年纪与她相仿，偶尔会戏弄于她。今日当真活见鬼，白莽如此纠缠，倒不如直接与她打上一架来的痛快。
不敢继续耽搁，秦蓁索性直接将脸伸过去，“罢了罢了，你先掌掴我两下吧，打完就赶紧放我进去应卯，等应完卯，要打要骂随你发落，我绝不还手，如何？”
“我打你做甚？”白莽轻叹一声，摁住秦蓁的脑袋，仔细查看了下她的脸，确定蹭伤已彻底好了，方道：“我已给你和小威应过卯，你不用着急，我们说说话吧。”
“哦！”秦蓁重重松了口气，“你早说啊，吓死我了。”
“你又没做亏心事，有甚好怕的？”将秦蓁拉至一旁，白莽问：“且说说吧，你调任六扇门之事，究竟怎么回事儿？”
他此时眼神和表情都极其严肃，秦蓁不由心里发毛，“大……大莽，这个，我……我提前不知情，真不是我跟李大人提的。”
“我信你！”白莽蹙眉，“可京兆府尹大人和义父，未必信你。”
秦蓁最怕的就是这个，事情已经被李烨办成这样，装聋作哑是不成的，她想找个同盟军帮忙在府尹大人和义父面前说好话，有些事情，便不能瞒着白莽。
思忖片刻，秦蓁和盘托出：“大莽，昨日李大人确实跟我提过此事，一开始，他说他要把我们三兄妹全都调去六扇门，我觉得不妥，毕竟你才升任捕头，正是大展宏图、收服人心的时候，如此投奔六扇门，恐有趋炎附势之嫌。
后来李大人觉得我说的有理，便将你划了出去，道，只调我和小威过去，说想助小威将来走仕途，也好早些摆脱良人身份，让小威跻身贵人行列。
大莽你是知道的，李大人行事乖张，最喜欢自说自话，他既起了这个心思，我如果直愣愣地反对，势必惹恼他，彼时，我们兄妹三人非但逃不过调任的命运，指不定，还会变成李大人的眼中钉，万一过去后他天天整我们怎么办？
故而，我当时并未明确拒绝，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只想着待过两日，慢慢与李大人交涉。再说，以李大人的聪慧，我那边回避话题，他当能感受到我的用意才是。我哪里知道他非但没瞧出来我的真实想法，还如此雷厉风行，居然直接让三法司下公文？
这件事我顶多担个失察之责，却绝非我所愿，若因此便追究我的过错，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确实，”白莽点点头，“此事并非你的错。”
“对吧对吧，我就说你一定能懂我，果不其然，你比小威靠谱多了。”
才说完，白莽便在秦蓁发顶轻轻揉了下：“蓁蓁，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你调去六扇门，或许不是什么坏事。”
“嗯……啊？”秦蓁登时瞠目结舌。
白莽看她一眼，轻叹：“我们三兄妹乃是从小吃过苦的人，故而极其珍惜眼下来之不易的幸福，对义父更是言听计从，行事素来低调。可昨日凌少主来赠药时曾说，人活着图的是痛快，只要扪心无愧、坦坦荡荡，便是众叛亲离，为世俗所不容又如何？
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外人都传江湖凌盟主有个疯女儿，凌少主却从不在意他人眼光，她鲜衣怒马、快意江湖，带着娘子军们抛头露面，如男儿般驻守边关、保家卫国，真正活得坦荡潇洒、无愧于心。
蓁蓁，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与小威和我不同，你们两个年纪轻轻便聪慧异常、心思缜密，尤其是你，在查案断案方面天赋异禀，如此，为何非要低调掩饰呢？虽说人言可畏，但你是凭借自己真本事上去的，何惧之有？总不至于鱼目混珠，让明珠一辈子蒙尘才最好吧？
故而我想说，你且放心大胆地去吧，莫要贪恋京兆府安逸的日子，且跟着李大人好好施展拳脚，若有机会，也提携提携小威，将来你们两个，定能光宗耀祖，为义父和我面上争光。”
秦蓁做梦都没想到，生性鲁钝憨厚，对义父奉若神明的白莽，会说出这样一番通情达理的话来。
年轻人，谁能没有梦想？秦蓁虽为女子，却终日里在一群大男人中间滚打，听多了英雄事迹，早已养就出勃勃野心。坦率说，她不是不想去六扇门，毕竟跟着李烨这种精明周到、雷厉风行的顶头上司，才最容易干出成绩，获得升迁。她是不敢，不敢忤逆义父，不敢面对旁人诟病，也不敢回到曾经吃百家饭的日子。
此时听见白莽说出如此肺腑之言，秦蓁愣了片刻后，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大莽，你是真的这样想吗？”她红着眼眶，不确定地问。
“是。”白莽点头，还要再说什么，门内却走出来两个人，看见秦蓁，二人眼睛一亮，竟同时伸手，一人钳制住了秦蓁一条手臂。
这姿势做出来，像极了官兵捉贼，秦蓁左右看看，拧巴起小脸，哭笑不得地问：“云琅哥哥、张青哥哥，您二位这是要做甚啊？”
云琅面无表情道：“头儿有令，务必将秦姑娘送去太尉府，若秦姑娘反抗，直接打晕了扛过去！”
“啊？”秦蓁和白莽同时呆住。
白莽发愣，乃是听出云琅的弦外之音，很显然，蓁蓁以往偷奸耍滑的次数太多，李大人怕她不配合，所以才会下这样的命令。以李大人的性子，无缘无故绝不会欺负蓁蓁，这般行事，应该又有什么案子需要蓁蓁协助。
他担心的，乃是秦蓁眼下人还未去六扇门，李大人便如防贼般防着她，完全不顾及蓁蓁的本意，那么以后，蓁蓁在六扇门，可还有好日子过？
秦蓁脑子里却是另一番计较。
后唐并未设太尉之职，所谓太尉，是从前唐直接沿用过来的。之所以会沿用，是因为，这位执掌天下军政事务的绝对权力拥有者太尉汪政，乃是当年扶持明德帝上位的第一人，他的从龙之功，甚至比貌死救驾的宰相赵敬业，犹过之而无不及。
秦蓁在与李烨第一次联手破案时，便查探过李烨的生平，李烨一生中有一文一武两个恩师，文者，自是与李烨从不对眼的国子监祭酒元太师，武者，便是太尉汪政，赵敬业对李烨，最多算得上知遇之恩。
这好端端的，李烨为何让云琅、张青送她去太尉府？难不成，是要借用汪太尉之手，将她送入御史府见朱氏？
事关御史大夫马文墉的案子，秦蓁不敢托大，匆匆与白莽辞别，便随云琅和张青一路快马扬鞭，没多久，便抵达太尉府。
府门口早有小厮候着，见云琅和张青将人带来，一句话不说，直接引他们入内。
行至客厅门口，秦蓁人尚未进去，便听见里面笑声不断，其中一道，竟是年轻女子娇俏明朗的声音：“子正哥哥，你早先就说过要来看柔儿，怎地今日才来？不行，你说话如此不算数，柔儿今日断不能放你走，你需得在太尉府陪我个把月，才能离开。”
“休要胡说！”中年男子斥责，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笑意和宠溺，“你子正哥哥那么忙，哪有时间陪你缩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不快去将你珍藏的好茶拿来泡给你子正哥哥喝，莫要在此干扰我们说话。”
秦蓁刚在心中揣测，这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后唐一品大员、赫赫有名的太尉汪政，便听那女子又嗔怪道：“哎呀爹爹，您就知道忙忙忙，子正哥哥再受圣上恩宠，他也是个人，又不是您饲养的战马，整日不是查案就是抗敌，您是想累死他吗？”
“你这孩子，爹爹才说一句，你便如此多抱怨，这人还没嫁去左侍郎府，胳膊肘子便开始朝着你子正哥哥拐，日后若真出了阁，你眼里可还有爹爹我？唉，果然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呀！”女子被父亲说中心事，似恼羞成怒，又似撒娇：“爹爹您浑说个甚？若再敢胡说这些有的没的，柔儿就不理你了。”
“行行行，爹爹不混说了，知道你最心疼你子正哥哥，我们都是假的。”
这话，登时令厅内笑成一片。
秦蓁听着里面各式各样，还夹杂着李烨的笑声，心里突然有点堵。
汪政的女儿既然能唤李烨一声“子正哥哥”，当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没错了。故，李烨这大清早让云琅和张青两人专门去京兆府衙将她接来，就是为了让她欣赏他与青梅竹马卿卿我我吗？
正要找个托词离开，便听引路小厮通禀道：“太尉大人、大小姐，李大人请来的捕头姑娘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