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枕头锁:谁是真凶 -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 花瓣雨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89章枕头锁:谁是真凶

秦蓁倏地扭头往身后看去。

果然,李烨不知何时已回来,手里拎着包好的药材,面上表情却阴晴不定。

秦蓁冲他点点头,主动将自己的椅子让给他。李烨也不客气,洒脱自如落座,冲爆炭抬手示意,让她继续说。

爆炭不敢托大,艰难跪倒在地,叙述起来:“奴家与马文墉乃是去岁认识的,当时正值年末,马文墉作为御史大夫,欲弹劾同僚,而他那同僚,乃是我们延祚坊狭斜的常客,也曾,光顾过我家生意。”

这件事,秦蓁早有耳闻,其原因不过是拉帮结派,你打压我,我打压你,而马文墉的运气颇好,对方正巧是明德帝不喜之人,索性借用马文墉手除之,也正因此,马文墉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才会一飞冲天,变成今上的宠臣。

见李烨和秦蓁点头,爆炭继续:“我那日给马文墉提供了一些线索,换了两吊钱。本以为和他这种人再无瓜葛,岂料,他夜里竟去而复返,且一进门,就要求欢。狭斜本就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把他当成性急的嫖客,哪曾想,待宽衣解带之后,他却突然取出一根鞭子,开始鞭笞我。”

“你当时就没喊人呼救?”秦蓁问。

“呼救?呵呵,”爆炭笑起来:“秦爷可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吗?像我们这样的贱奴,生来便低人一等,如马文墉那样的达官显贵,自然想怎么打骂就怎么打骂,不高兴了,便是随手杀了我们,有司衙门也最多判个斩杀牛马的赔偿了事。

更何况,做我们这一行的,什么样的嫖客没见过?喜欢打人的有之,喜欢掐人咬人的有之,甚至有些还喜欢用绳索捆绑,用木棍敲头,各种各样扭曲手法千变万化,嫖客发泄完,随手丢下十几二十几枚开元通宝拍屁股走人,最终遍体鳞伤,独自以泪洗面的,终归是我们这些贱奴罢了。”

这话题无端沉重,却并非李烨和秦蓁凭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爆炭亦知说这些毫无意义,也不纠结,“因为以前我也接待过有特殊嗜好的嫖客,故,那日我忍下来了。许是第一次,马文墉有所收敛,我虽受了些皮肉伤,却不太严重,他见我有眼色,又多赏了我几十文钱,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那会子只想着赶紧打发了他,以后再不见面。不曾想,因为我柔顺,没过几日,他竟又来了。这次,他带了很多东西,不止是带利刃的长鞭,还有匕首、绳索、夹棍等等各种各样的刑具,甚至,还有两个方便随时拿在手里的特制烛台。

那次我伤得极重,整整在榻上趴了三天,马文墉倒也大方,赏了我二两银子。但自那以后,他隔三差五便来一回,花样越来越多,手法越来越残忍,给的钱,却越来越少。而我,也终于在两个月后,得知他患有筋瘘病,竟是完全不能行人道……”

“等等,”秦蓁打断她:“妈妈可知,马文墉的筋瘘病,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

“天生的,”爆炭想都不想,便答道:“我做这一行已久,有些事情即便不说,我也心知肚明,像马文墉那种,我只需瞧一眼,便能掌握十之八.九。”

“如此,”秦蓁点点头,再问:“妈妈虽然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但至少应该惜命,既然马文墉给你的钱越来越少,妈妈如何还会允许他继续对你施虐?”

“这话若是锦娘问起来,倒十分正常,换做秦爷您问,岂不让人笑话?”

“也是,”秦蓁继续点头:“所谓官官相护,马文墉虽是言官,却是可以随意弹劾六卿之首的御史大夫,他连当朝宰相都能拉下马,要想拿捏妈妈这样的小人物,的确易如反掌。但妈妈就没想过反抗的法子吗?总不至于就这么硬生生等着他将你打死吧?”

“不硬生生等着他打死我,可还有别的出路?”爆炭不答反问:“若有,秦爷倒不妨给我指一条,也省得今日走了马御史,明日再来个牛御史。”

“呵!”秦蓁笑起来,“妈妈接下来可是想说,正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无路可逃、避无可避,因此才杀死了马文墉对吗?”

“对!”爆炭的声音斩钉截铁:“原本我这么条烂命,死了就死了吧,寿终正寝也好,被马文墉打死也罢,横竖体不体面,死后都要下地狱的。但我不能不顾锦娘,那狗鼠辈祸害我便罢了,他竟还看上了锦娘,上回来我这间,死活逼着锦娘接客,还说,要长期包下锦娘。

锦娘正值豆蔻,身子骨却弱得不及十岁孩子,她要如何接客?便是强行接了,又能承受几回马文墉的折磨?恐怕只一回,便血溅当场横死了呢!”

“马文墉是何时给你穿上枕头锁的?”李烨突然问。

这问题由一名男子问出口,多少有些羞人,好在李烨气质冷冽,便是爆炭衣冠不整,锦娘这等人间尤物静跪身侧,他都懒得多看一眼,一瞧便知,是清心寡欲,不好女色之人。

爆炭老脸红了红,硬着头皮回道:“是……是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秦蓁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向李烨望去。

李烨之前给她看文书时,大致介绍过马文墉的生平,以及关系网。马文墉乃先帝时期进士出身,严格说,倒也算得上书香门第,但他能当上御史大夫,并非靠自己奋发图强,而是靠妻子娘家的裙带关系。

马文墉的发妻姓朱,乃是前朝中书令的孙女儿,当年也算赫赫有名的世家。只可惜,中书令大人乃是前朝太子党,随太子一同死于玄武门兵变。今上乃是仁君,中书令有罪,却未祸及全家,只将中书令的妻妾全部入狱,至于儿孙等,皆网开一面,甚至,能留用的,依旧留在朝堂为官。

然,前朝罪臣之子,即便拥有一品大员的头衔,在同僚面前也会矮人一等,而他们的子女,命运更加悲惨,譬如朱氏。

说起来,朱氏也是个可怜人,她原本是名门之后,生得如花似玉,性情温柔贤淑,只可惜身为罪臣的孙女,注定她命运坎坷,会被人欺负。当年她及笄妙龄,在闺中待嫁,却突然被夫家退婚,夫家只道,就算娶个洗脚丫鬟,也比娶回谋逆罪臣的孙女,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要强。

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一旦被退婚,这辈子便只能青灯古佛相伴余生。朱氏在家中一待,便是整整十年。

十年韶光,她从一名花样少女,硬生生等成了中年妇人,哪里还会有人娶她?就在朱家阖家哀叹命运不济,打算将朱氏送去寺庙当姑子时,马文墉却主动上门提亲,要娶朱氏为妻。

若在寻常,以马文墉的相貌家世,恐给朱氏提鞋都不配,但残花败柳,能嫁出去已是万幸,故而,朱家连聘礼都不要,便兴高采烈将朱氏送出了门。

这之后,马文墉便青云直上,老丈人对他感恩戴德,不但常常给予金钱接济,还绞尽脑汁为他这个深明大义的女婿铺路搭桥,让他在仕途上施展拳脚。

马文墉倒也不负众望,没几年工夫,便真的飞黄腾达起来,直至官及从三品,位列御史大夫,成为今上的宠臣。

只是,他职场得意,情场失意,眼看日子越来越好过,同朝为官者无不对他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时,他的发妻朱氏,却患了重病,长期卧床不起。而仔细算算时间,朱氏称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间,恰巧在三个月之前。

时间吻合,秦蓁与李烨交换个眼神,再问:“妈妈,你可见过马文墉的发妻朱氏?”

“啊!”爆炭一愣,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笑着掩饰道:“秦爷说笑了,似马御史这般达官显贵,家眷皆深居内院,莫说我这等贱奴,便是秦爷您想见,怕都不太容易吧?”

“你不认识她?”李烨再问。

他的语气甚是奇怪,吓得爆炭身子一抖,但爆炭依旧坚持原话。

秦蓁和李烨也不为难她,让她起来,李烨再度出去回避,秦蓁则让锦娘去熬药,自己开始为爆炭割除腐肉,医治伤势。

整个治疗过程耗费了两个时辰,待秦蓁满头大汗地将爆炭身上的伤口全部处理完毕,天都黑了。

爆炭和锦娘从秦蓁开始治疗起,便连大气都不敢出,此时见秦蓁要走,爆炭终于忍不住道:“秦爷,您和李大人,不抓我吗?”

秦蓁冲她笑笑:“你又不是杀死马文墉的凶手,抓你做甚?”

看都不看脸色陡然变得煞白的爆炭,又道:“哦对了,今日我开的药方,先用着,七日后我还会再来,届时,再为妈妈拆卸枕头锁。”

言毕,抬脚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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