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洞房醉:案发现场
“对对!”钱阮阮忙不迭点头。
秦蓁眸光闪了闪,却不再追问,只跟着李烨率先进入。
入门处,摆着一扇屏风做影壁,绕过影壁,一层层大红色纱幔悬于梁上,令屋内仿若仙境,如梦似幻。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张檀香木桌,桌旁放着四只雕刻精细的木椅,婚床位于房屋北侧,床上挂着大红色透明纱幔,绣花被褥和枕头皆摆放于床头。
东侧立着个古董架子,上面摆放了几样精巧的把件儿,颇具古意,旁边是一张书桌,桌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在书桌前的墙壁上,挂着两幅画,一副乃是“和合二仙图”,另一幅,却是意境大胆的秘戏图。
云琅等人的视线只在那秘戏图上轻轻一扫,便面红耳赤地移开,唯秦蓁却睁大眼睛,直勾勾瞧着移不开视线。李烨见她目光只盯着秘戏图中女子肥硕前胸,又好笑又好气,索性伸手在秦蓁眼睛上一捂,硬生生将她视线转向别处。
秦蓁似意犹未尽,轻轻咂了两下嘴巴,这才继续往下看。只见西侧乃是张客桌,桌上摆放着茶具和尚未下完的一盘棋,桌旁放着架筝。而西南角是架梳妆台,放着胭脂水粉和首饰盒等。
这屋内所有摆设都看得出,飞燕与她情郎颇具才情,另,除了墙上那副秘戏图外,钱阮阮作为老鸨,能这般为他二人布置,也算尽心尽力,可见,钱阮阮心地善良,不具备杀人动机。
看完这些基本摆设,秦蓁的目光才缓缓落在地上。如果说,家具摆设乃是人间仙境的话,那么地上,便是恐怖阴森的阿鼻地狱,一眼瞧去,地上触目惊心、血流成河,竟无一处可以落脚。
秦蓁暗暗心惊,凶手倒是有多狠,才会搞了这一屋子的血?他是将新郎全身的血液都放干之后,才带走新娘飞燕的吗?如此猖獗大胆,他就不怕惊动春香院其他花娘和骚客?且,他如此在春香院内放肆,究竟为了什么?
环视一圈,并未发现新郎尸体,秦蓁欲将钱阮阮唤进来询问。话未出口,那赵小公子却兀自伸头往里看来。待瞧清楚屋内情形,他“啊”地尖叫起来:“就是这样,没错,我哥哥嫂嫂的洞房就是这样,一地的血,一地的血。”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云琅等此时亲眼见证地上血腥,才终于理解了,为何赵小公子从头至尾,并未看见美玉公子夫妇的尸首,却断定兄长和嫂嫂遇害。只要是个长着眼睛的人,看见如此血腥场景,只怕都会认定,这屋内发生过极度残忍的凶杀。
秦蓁默了两息,突然转向李烨:“可以了李大人,可以将春香院飞燕失踪新郎遇害,与宰相府美玉公子夫妇失踪,这两起案子并案勘察了。”
“你确定?”李烨斜睨过来。
秦蓁视线与他对上,郑重点了点头:“我确定!”
“理由?”
“通常情况下,如果同时发生两起凶案,且这两起凶案中,出现了三个或三个以上完全相同的线索,基本就能断定,凶手乃是同一人所为。故,不必再费心费力去宰相府勘察现场了,只需尽快找到美玉公子夫妇的尸体便好。”
“啊?你说甚?”赵小公子眼睛突然瞪圆,不顾地上血腥,他直直冲进来,一把抓住秦蓁的手臂,拼命摇晃:“秦姑娘你说甚?什么叫找到我哥哥嫂嫂的尸体便好?我哥哥嫂嫂只是失踪,他们只是失踪啊!”
“赵小公子,”秦蓁由着他摇晃,语气平静又满含坦诚道:“美玉公子夫妇失踪案,和春香院飞燕姑娘失踪案异曲同工,且,其中有四个一模一样的相同点,第一,案发时间皆为新婚之夜,其二,新娘皆由洞房内莫名失踪,其三,新娘皆能歌善舞,完全具备做舞娘的条件,还有第四点,案发现场,也就是大婚洞房内,血流成河。
我并不想危言耸听,但亦不想骗你。倘若昨晚在这间洞房内发生的新娘失踪案中,新郎和你哥哥一样,也一同失踪,我或许会认为,你哥哥还活着。但很遗憾,昨晚这间洞房内的新郎被歹人杀害了,他的头颅,还被凶手割下,似这等残忍冷血的作案手法,你哥哥几乎没有生还可能了。”
“不,不!你骗我,我哥哥没有死,一定是你骗我,你这女人面毒心毒,之前就诅咒我哥哥死有余辜,现下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混蛋!混蛋!混蛋!”赵小公子哪里听得进去,睚眦欲裂地摇晃着秦蓁,似要将秦蓁彻底撕碎。
秦蓁十分无语,之前她言语激怒赵小公子,为的不过是让他吐露真言,她自己也没想到,会一语成谶。如今想来,可不是自己乌鸦嘴,提前诅咒了美玉公子吗?
心中内疚,她便由着赵小公子发泄,而赵小公子摇晃她还觉不解恨,又抬脚欲踹秦蓁双腿,眼看秦蓁受伤的左腿又要再度遭殃,李烨终于忍不住,纵身上前,直接揪住赵小公子的衣领将他硬扯开,劈手就给了他个大嘴巴。
打完之后,他眯着眼问赵小公子:“现下可清醒了?”
赵小公子被他一掌打愣,再一问,眼泪喷涌而出,竟不管不顾,扑进李烨怀中,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起来。
李烨着实没料到这小子属浆糊的,竟是挨着谁就黏上谁,下意识就要将人推开,可手指将将触碰到赵小公子,他又叹了口气,将手收了回去。
只是偏头看见秦蓁绷着脸一动不动,不由蹙了眉怒瞪她:“你是傻的吗?他方才那样子打你骂你怨你,你就由着他?”
“我……”秦蓁咬咬下唇,垂眸道:“我只是,先前确实诅咒过他哥哥。”
“啪!”李烨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个爆栗,面上皆是怒其不争:“可是今日脑袋被门夹坏了,不清醒?他哥哥两日前就失踪了,若是你今日诅咒便能应验,你这铁齿铜牙倒也厉害。来来,你且也诅咒下本官,什么恶毒说什么,五马分尸也好、磔刑凌迟也罢,且看看我会不会也如美玉公子那般一语成谶?”
李烨这话没将秦蓁骂醒,却将赵小公子骂醒了,他赧然地松开李烨,擤了鼻涕,冲秦蓁一鞠到地:“对不起秦姑娘,我方才……方才,实在是……”
“无妨!”秦蓁幽幽地看他一眼,语气异常温柔:“若你骂我几句打我两下,心里能好受些,我倒是功德一件。”
说罢,又强挤出一抹笑容,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且回家去吧!我们找到你哥哥后,定会登门通知与你。”
迟疑一下,又道:“赵宰相似不愿让人知道美玉公子失踪一事,更何况,你哥哥身份特殊,今上甚是赏识与他,在找到他人之前,你且克制好自己的情绪,莫要被有人之心瞧出端倪才是。”
“嗯嗯,”赵小公子连连点头,他似还想对秦蓁说点什么,只是嘴唇翕张几次后,终是什么都未说,恋恋不舍转身。
李烨心细,交代云琅出去帮赵小公子买双鞋换上,这才唤来钱阮阮:“你之前在六扇门时说,你将新郎身体藏于床下,只携了头颅想去城外抛尸,现如今,那新郎官的无头尸体呢?”
钱阮阮早被这一屋子的血迹弄得心神不宁,听见李烨的问话,蹲身便往床下瞧去,果然,床下哪里还有什么尸体,只留大量血迹。
“我……我……”钱阮阮瞠目结舌:“我当真将他的尸体塞到床下了呀!”
“那尸体现在何处?”秦蓁接口问:“可是你这春香院的小厮将尸体转移到别处抛弃了?”
“绝无可能!”钱阮阮想都不想,便矢口否认:“我们春香院虽做皮肉生意,骚客、恩客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却也讲究行业规矩。护院、小厮以及花娘们未经我允许,绝不会随便擅闯乱入其他房间,这间洞房乃我亲手布置,钥匙也仅有一把,被我随身携带着,他们如何进的来?
退一万步讲,即便有小厮进来洒扫,看见尸体,怕东窗事发替我善后,他也当将这一地血迹先行清洗干净不是?怎么可能只带走尸体,却留着这一屋子血腥等着人来发现?再说……”
“等等!”秦蓁突然打断她:“你方才说甚?这间屋子仅有一把钥匙,且被你随身携带着?”
“对!”钱阮阮赶紧将挂在腰间的钥匙解下,双手奉上:“就是这把钥匙,姑娘您看,”她伸手指指门窗,“这屋子门窗皆紧闭,并无撬砸痕迹,若非如此,屋中臭气怎会一直憋在里面,散不出去?而若散出去了,只怕早就被楼下楼上的骚客、恩客们发现报官……”
“等等!”李烨忽又打断钱阮阮的话,“你说臭气散不出去?”
“对呀!”
“那你今早拿走新郎头颅时,为何没被熏晕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