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离人心上秋

第247章离人心上秋人的一生似乎总是有着那样的时候，你倾尽所有用尽全部力气朝着那个你认为正确的方向奔跑着，努力着，可是却在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迎来当头一棒。那是上帝的手指轻轻点在你的额头，告诉你，别再为难自己，到这里就够了。

c市第一人民医院结束了刚刚慌乱的紧急抢救，在夜幕缓缓降临后，终于回归了宁静。此时距离除夕夜还有三天，那些由于重症不能回家的病人在亲人的陪伴下此刻脸上也挂满了即将跨年的幸福。

窗外寒风萧瑟，吹不走团圆的喜悦，却吹乱了一颗离人心。

赫连城端坐在高间的病房里，持续那个姿势已经有两个小时了。这期间他就抽了一颗烟，之后便再无动作。

病床上的女人苍白着一张小脸，眉头紧蹙，在昏迷中似乎还在轻轻呢喃着什么。但是她不安的模样并没有让身在病房的男人多看一眼，赫连城紧抿着唇，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时间倒退回5个小时之前。

彼时赫连城刚刚结束了一场会议，正疲惫地坐在椅子里捏着眉头闭目养神，手机电话催命似的一遍又一遍响起，等到第三遍的时候，他这才冷着面孔接了起来。结果他刚想开口骂慕擎不要闲的没事儿就给他打电话，那边的慕大少爷一句话就将他原本萎靡的精神彻底磨了个一干二净。

“阿城，你快来吧，苏禾出事儿了——”

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他刚出了电梯门口就看见了一堆自己熟悉的人杵在那里，心下一急，看见这个阵仗，他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脚步一刻不停的走上前去，他瞪着赤红的眼睛看着站在那表情凝重到极点的慕擎跟林晚枫。

“她人呢？”

慕擎跟林晚枫对视了一眼，这才走上前去沉声说道，“她人在手术室呢，进去有一会儿了，阿城，你做好心理准备。”

眼睛瞬间立了起来，赫连城凌厉的眼风瞬间扫了过去，“什么心理准备？！”

“苏禾她流产了，有俩月了吧，孩子没保住。”

赫连城身体瞬间僵硬，脸色如同来自地狱的鬼怪，三分阴骘，七分恐怖。那原本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放大的瞳孔，在一瞬间又消失不见，脸色慢慢回复平静，任谁都看不出来他此时此刻复杂的心情。

抬起眼睛环顾了站在周围的这些人，慕擎，林晚枫，颂娴，赫连灵，沈佳……看着周围那一双双或同情或惋惜的眼神，赫连城第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那个女人何其狠心，带着他的孩子面不改色地跟他提出离婚，不向他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在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时，只有他一个人像个傻子似的站在众人面前接受那些怜悯的目光。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失败，也是最后一次。

转弯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拎着一本文件夹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张口就问，“病人家属？”

站在一旁的沈佳听见声音就要走上前去，却被一旁的颂娴摇头拦住。

站在人群中心的赫连城缓缓回身，清了清微哑的嗓子，这才开口，“我是。”

闻言，医生撩了撩眼皮，抬头瞧了他一眼，低头问道，“你是病人什么人？”

微微顿了一下，他淡淡开口，“前夫。”

“前夫？”医生略吃了一惊，摇摇头，“还有其他家属在吗？”

“我们虽然已经没有关系，但这个孩子是我的。”

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医生将手里的手术同意书递了上去，“刚刚病人出血严重，情急之下就先进去做手术了，现在请您在这份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接过医生递过来的那份手术同意书，赫连城拿起笔一字一顿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一笔一划的写过自己的名字了，平时签名都是使用连笔的具有设计感的艺术字体，每天签署那些大大小小的文件，让他对这种一张纸末尾最后一栏签署名字的事情感到格外熟悉。

可是这一刻，他手上却像是压了千万斤重，写完最后一个字，也终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医生接过纸笔转身就离开了，赫连城将双手插进口袋里，不让别人看见他暴露情绪的那一双攥紧的拳头。

林晚枫看着赫连城这样，心里头也跟着着急，走上前去拍了拍赫连城的肩膀，他安慰道，“人没事儿就行了，以后孩子还能再有。”

“不会再有了。”赫连城轻声出口，眼神穿过人群看向外面漆黑的夜幕，淡淡开口，“大家都走吧，我留在这里照顾她就行。”

苏禾突如其来的流产事件打了赫连城一个措手不及，从一开始接到电话的慌乱到在医院走廊里的恐惧，再到听到那个消息时的震惊，最后他终于在签下那份手术同意书后迎来了心如死水。

苏禾不安稳地睡在医院的白色病床上，额头的细汗打湿了她的碎发，男人好几次想上前将她轻拥入怀，帮她擦掉额头的湿汗，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唔……”

苏禾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她还有些不适应身体的疼痛和眼前的一片黑暗。

“醒了？”

男人清冽沙哑的嗓音从距离床边大约两米左右的距离传来，他身后没有拉窗帘，屋内的温热和床外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原本透亮的玻璃上此时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苏禾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愣了愣，没有说话。

赫连城慢慢从沙发边站起来，一步一步迈着坚定的步子走过来，苏禾能够感觉到他有话要说，所以也就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

赫连城拿起靠枕垫在她的身后，帮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就坐在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出神。

苏禾刚刚失去孩子，心里酸涩得不是滋味，那个刚刚来临的小生命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相处的时候，就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消失不见了。

做手术的时候，她可以在外人面前忍住不哭，但是在看见这个男人过后，当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失去孩子的痛楚夹在在一起不断撕扯着自己这段时间原本就脆弱的神经时，苏禾知道，她再也忍不住了。

默默低下头小声的啜泣着，她的眼泪如同夏季的倾盆大雨挥洒着，淋湿了她怀里的被子，也凉透了男人的心。

张开双臂将苏禾拥入怀中，赫连城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一言不发。

“赫连城，我……”

苏禾哽咽着想要开口解释这件事情，但是赫连城却伸一根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

“苏禾，你别说了，我都知道。”顿了顿，他接着开口，“孩子没了，对你对我，都好。”

苏禾瞪着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他，那原本在看到他在这间病房时温暖的莹莹火光被他这句话瞬间浇灭。

颤抖着声音开口，她问：“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禾，不要来问我什么意思。应该是我，应该是我来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