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通天彻地人
时间像一头野驴，跑起来就不停，转眼之间，正日子就到了。
一向拿人大胆，杀人无声的锦衣卫，这一回真正走到了台前，要在红莲寺前明白展示他的屠刀，巧合或者不巧，张文若成了它的证道之基，尤其在经历了如此的酷刑之后。
先前闹得沸反盈天的金陵城，此时陷入了诡异的平静，简简单单的，锦衣卫亮明了车马，这是明王的意志，而他的意志一定要贯彻下去，无论是以怎样的方式。
至少这次不是屈打成招，也不是逼良为娼，那个张文若看来确实有该死的罪过，作为大明的子民，怎么能明目张胆的包庇李唐的逃犯呢，至少也是叛国的罪过呀，更别提杀伤那许多人命，总得有个交代吧。
金陵人有了这个台阶，自然也就心安理得，至少在他们的努力抗争之下，药圣大人没有受到牵连，可见公道还是在人间啊！
这一天的金陵炙热更胜往常，天上烈日炎炎，空中万里无云，树上蝉鸣不止，地上卷起层层热浪，扑面而来，搅得人心中烦躁异常。
此时的红莲寺前挤满了人，即便是锦衣卫的凶名，也拦不住市民那颗爱看热闹的心。锦衣卫杀人，自然与众不同，那血都要飙三丈高，只留神不要溅到自己身上就是了。
不多时，红莲寺的大门开了，从里面拖出来一个赤着脚衣衫褴褛的汉子，身上结满了血痂，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校尉把他扔在了断头台上。
围观的群众哄的一下炸开了，好像又不乐意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怎么这般用刑？”
“这都是不公开的秘密，红莲寺里不用刑，还叫红莲寺吗？还是锦衣卫吗？”
“啧啧，可惜了，看起来年轻轻轻的，怎么勾结外邦，又落到锦衣卫的手里，那能有生路吗？”
“这就是不学好啊。”
“什么时候开刀？”
“午时三刻。”
“那不得热死人，今天天气怎么这么热，要下雨了吗？”
“你抬头看看，哪有半点儿云彩，进大暑了，当然热。”
“那也没有到这种地步啊，我在金陵小三十年了，也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感觉自己都要化掉了，不行，我得找地方凉快凉快。”
“诶，别走啊，不看砍头了？”
阴凉底下看热闹的不好受，烈日底下，双手被固定在断头台上，半点儿动弹不得的张文若更是难捱，他是真的要被活活晒死了。
张文若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妈的，你这贼老天，要是真觉得我冤枉，来一个六月飞雪呀，整一个烈日当头算是怎么回事儿？”
心里暗自盘算，要是纪纲这厮早把我拖出来施以暴晒之刑，说不定早就投降了，现在……就拉倒吧，都捱到这份儿上了。
纪纲站在红莲寺门口，头顶上撑着幡伞，也经不住这番炙烤，一边抹着汗，一边忍不住向时令官催问道：“时候到了吗？”
时令官看了看日冕，有些为难，离午时都还差老远呢，更别提三刻了。
旁边的镇抚使马顺十分的有眼力见，都到这份儿上，李昊要该来早来了，要不来恐怕再也不会来了，说实在的，这大热天，人家都不一定愿意出门，于是闻弦而知雅意，立马上前‘提醒’道：“大人，时间到了。”
“那就开斩！”
“时辰已到，开斩！”
哦，谢天谢地，这样的日子总算到头了不只是吃瓜的群众，连待斩的张文若都要谢谢他全家了，感激他八辈祖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滴。
没有人喊刀下留人。
一切看上去都无可改悔了。
倒是有人胆小，不敢见血，手掩着额头，抬起头来，想看看老天爷到底抽了什么风，然后他就看见了，他不该看的东西。
“那是什么，啊！”那人惨叫一声，手捂着双眼，留下了血泪来，群众里又是一片喧嚣。
“不用管他，立即行刑！”纪纲不耐，最近作死的货真是越来越多了，这样的太阳底下还敢抬头望日，把你牛的，怎么不把他射下来呢。不过能把人的眼睛射出血来，这太阳也是够牛的。
更牛的还在后面，下一刻，天上的太阳好像爆炸开了一般，威力骤然提升，把整个大地照的白茫茫一片，众人低着头，也觉得眼花缭乱，看不清南北东西。
金陵城好像独得烈日的钟爱，整座城池的温度都在急剧的上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金陵仿佛换了人间，草木突然开始自燃起来，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火焰山上，熔炉腹中，下一刻就要被炙烤殆尽。
究竟发生了什么？
钦天监，作为金陵城洪武大阵的监管者，最先觉察到了金陵的温度异常，以及潜藏在后面的灵气的异常涌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钦天监正简直不敢相信，金陵周遭百里的灵气，居然摆脱了洪武大阵的约束，形成一个巨大的灵力旋涡，只朝一个地方涌去。那里就是旋涡的忠心，仿佛一个无底洞，鲸吞海吸，把所有的灵气都吞入腹中。与之相伴的，是金陵城的温度开始一步一步的向上攀升，初时极慢，几不可查，后来就众所周知了。
“大人，这阵势，似乎是修士在破境。”钦天监副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学究，给出了自己的推测。
“你说在金陵城中？”监正瞪大了眼睛，还是不敢相信，感觉自己如在梦中，“这里是修行的地方吗？”
“只有这样一个解释了。”监副无奈道：“或者有通天大能，要和我们为难。”
“立刻检查授时历，看看近期有哪些修士要破境，为什么没有报备！”
金陵城内，未得钦天监允许，修士一律不得尝试破镜。比起通天这么扯淡的事儿来，他还是比较希望是自己能掌握的后果。
夏官正领命，怕事有不全，又追问道：“查哪个境界？”
“哪个境界，当然是彻地，难道还是通天不成？”监正想都不想就回骂道，这些下官太不晓事，江南已经十多年没有新的通天境了，更别提在金陵。
“不，就是查通天。”关键时刻，监副出口纠正了，接着对监正解释道：“大人，您瞧瞧这动静，是他妈一个彻地境能搞出来的？”
通天！
只能是通天！
事情大条了！
“那怎么办？”监正急道，天可怜见，他也只是一个彻地境，连‘大’字都加不上，通天离他确实太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