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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旧照

第四十九章旧照

桥本教授说才见第一面就提出这个邀请确实有些突然,杭老师可以慢慢考虑,访学的时间也还没定,将来另有流程,但只要杭老师愿意去,她一定会安排好后续的事项。

餐桌中央放着一盆睡莲,服务员端上刺身拼盘,干冰流了一桌的雾气,杭柳梅如同置身瑶池,晕晕乎乎地差点端起红酒和桥本碰杯,幸好其他人齐齐“哎——”了一声把她喊回来,这才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送走桥本,众人比杭柳梅还激动,他们围着她问她什么打算。

“我?”杭柳梅已经有些累了:“只要我这副身子骨还能动,我就带着他爸的遗愿一起去一趟!反正你们都放心吧,这次绝不可能再给它推掉,再说都这会儿了,还能有什么事。过两天我就答复桥本教授,咱们呐先矜持一下。”

第二天麦爸邀请麦穗出去吃饭。

“妈,你们不一起吗?”麦穗看另外三个人自觉地和他们俩分开站着,问杭柳梅。

杭柳梅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们来之前都约好了人,今天要去见老朋友呢,这次先婉拒你们,咱们下次一起。”

麦穗又转去问儿子:“小麦,你也不和爸爸妈妈走?”

麦爸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力气全攒在瞳孔上给儿子使眼色——不要跟来。

小麦便也识相地摇头:“我想和奶奶去走走。”

麦穗转过身盯了麦爸一眼说,就咱们俩,那走吧。

麦穗走在前面抱着胳膊问:“你打算带我吃什么?”

麦爸加快脚步走到和她并肩的地方,扭头看着她回答:“你记得不记得以前咱们看电影,那里面的人经常坐在路边吃辣炒海鲜,你当时说如果有机会来香港,我们就要像港剧里一样吃冰室和大排档。我想你可能已经去吃过了,但我找到一家陈根记,看你愿不愿意去尝尝。”

“陈根记?我知道。我去过好几次都需要排队,所以还没吃过。可那家店晚上才开门呢!”

“所以我想我们先去麦理浩径徒步,回来的时候会经过沙田,晚饭时间刚好去吃。”

麦穗听完停在原地说,这两天太累了,我不想去徒步。

麦爸也跟着站住,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草率,怎么又犯了老毛病,应该问问她的想法的,于是他立刻说:“不是非去不可,那你说,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既然晚上要在沙田吃饭,那中午我们去大学看看吧,港中文的环境好,也许可以送儿子来这里读书。”

两人坐地铁直达港中文,顺着山路向上走,明明是为了儿子来考察学校,却聊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一直走到著名的和声书院悬崖餐厅,麦穗提议就在这歇脚。

还不到下课时间,餐厅里人不多,麦爸挑到一张靠窗的观景位,窗外一半是晴水蓝翡翠似的天,一半是草木蓊郁的山。他们仿佛真成了一对来学校看孩子的老夫老妻,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吃顿寻常饭。

麦穗点的是沙嗲肉片炒乌冬,又多加了一杯咖啡。麦爸吃口水鸡配白米饭。麦穗看着他放下餐盘以后点评,大老远到香港来,还是吃口水鸡。正说着,她无意间瞥到麦爸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两人旧时的婚戒,她的那一只在下定决定和姜云逸离婚时给扔到护城河里去了。

麦穗把墨镜架到头上,端起咖啡脸朝外看风景,不说话了。

麦爸夹起一块鸡肉蘸了些红油送进嘴里,嚼几口咽下肚,看麦穗还没有吃饭的意思,劝道:“你以前不是一喝咖啡就拉肚子吗?怎么现在不吃饭倒先喝起来了?你渴的话我去给你买点其他喝的。”

“我早都已经习惯咖啡了,现在一天不喝反而没精神。”麦穗说完放下咖啡动起了筷子,头也不擡地说:“你以前不是不吃葱吗,现在也不挑了。”

“看来人都是会变的。“麦爸说。

麦穗不点评他的这个结论。陆续有学生走进来,她看着他们的身影说:“要是小麦也可以和这些小孩一样在这样的学校念书就好了,当年没给孩子好好筹谋。”说完似乎是想起几年前那场导致他们离婚的祸事,她又转移了话题:“不过现在有他陪着奶奶也好,我看他们一老一少感情挺好。”

“你说得对,确实是没给孩子筹划好。都是我的错,儿子和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把你们绑在一起自己一走了之,当时自作聪明以为留住你在家里,我后来想明白那最错误的做法。是我欠你们的。”麦爸突然变得很严肃。话是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现在未必是最完美的时机,但是他怕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麦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你也别这么激动,事情都过去了。”

“它没有过去,最起码在我这没过去。”

“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我还要在香港留很久,不是一个月两个月那种,很可能是三五年。咱们还能怎么办呢,接受现实吧,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要是我陪你一起留在这,还算过去吗?”

麦穗不说话盯着他看,他也不说话,等她给一个回答。

*

杭柳梅和蒲芝荷还有小麦优哉游哉地在摩天大楼的缝隙里穿梭,小玉给的地址看起来就藏在这里某处。

“要不是小麦他爸找媳妇的事情更重要,我今天高低得带上他一起来见他小玉姐,俩人当年在敦煌玩得可好了。不过第一面涌过去太多人也不好,咱们仨先去,他以后慢慢来吧。”杭柳梅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给两人绘声绘色地讲她们当年在敦煌的往事。

龚老师一家是除了绣春姐之外,杭柳梅最亲近的人。她刚到敦煌的时候,小玉还是个小丫头片子,龚老师第一天指点杭柳梅,小玉就躲在门背后偷偷看她。杭柳梅招手叫她过来,用新买的头绳给她扎头发,她就和杭柳梅成了好朋友。

那会杭柳梅的玩心也大,不工作的时候,也会拉着绣春姐和小玉一起翻花绳跳皮筋,跑到山上挖坑烤土豆,年轻的女人和小孩凑在一起,本身就是一张故事画。

龚老师给小玉布置的功课,她贪玩没写完,就找杭柳梅来帮忙。杭柳梅还没当家长,就在小玉身上积累了丰富的辅导经验,一道简单的题说不通,她也急眼过。后来生了姜云逸,杭柳梅感慨还是女儿好,小玉当年要省心多了。

龚老师像妈妈,祁绣春像姐姐,小玉像妹妹。杭柳梅因为想家而落泪的日子都是她们陪伴她度过的。天不假年,龚老师后来查出内膜癌,到多个医院问诊,都说必须手术。龚老师竟还是双子宫,情况比一般人更复杂。他们最终还是离开敦煌,来香港治病。

当时听说龚老师手术成功后,杭柳梅还和她通过电话。但后来癌细胞还是转移了,龚老师离世数年,杭柳梅终于有机会来拜祭。

三人摸索到小玉的工作室门口,还没按铃,一个短发中年女人就冲了出来。

“柳梅姐?”

“小玉?小玉!我一看就知道是你,和你妈长得一模一样!”杭柳梅和她互相握着对方的胳膊,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

小玉大名文楚玉,她比杭柳梅的儿子姜云逸还要大上十岁,已经是奔六的年纪。当年她学习好,考到了上海念大学,后来留学香港,这才有机会把母亲带来治病。纵使分别多年,杭柳梅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龚老师的女儿。

龚老师当年成天琢磨菩萨的一颦一笑,养成慈眉善目的神色。小玉一路念书上去成了教授,书山学海地熏陶着,和母亲是如出一辙的清水出芙蓉。

“柳梅姐姐!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怕是有几十年来了吧!”小玉说完自己都捂嘴笑了,“猛一下太激动了,你看我口音都快出来了。”

两人抹掉眼泪,进门参观小玉的摄影作品。

大大小小的照片将迈进门的所有人包围,杭柳梅在原地转了个圈,向小玉感慨:“小玉你太有本事了,你这地方真是别有洞天。”

“柳梅姐,你还没看到我为你准备的呢。”小玉说完把杭柳梅带到一组黑白照片前,杭柳梅定睛一看,这些都是她们当年在敦煌拍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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