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公主的影像带
第54章公主的影像带
周时浔轻飘飘一句“大舅哥”,简直让江峭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忍不住恶狠骂他一句:“周时浔,你能要点脸么?”
男人眼梢微动了下,浑不在意。
其实发泄完,这时候江峭已经沉下来了。时至今天他能坐在集团首席位,一手执掌江家蒸蒸日上,靠的当然不是随意就被激怒的毛头小子心态。所以他在转眼的功夫已经恢复了冷静。
对干周时浔,以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对他来说最要紧的事,是要知道江禧这十八年是怎么过来的。刚刚的一顿暴力输出,只是单纯针对上次他在这里看到的江禧被孟嘉基打伤并关在笼子里的仇。而事实上他对女孩的过往还一无所知。
“皮肉的伤她不在乎,是因为心里藏有更透骨的痛。”周时浔拿出烟盒递给他,食指挑开盒盖,声色淡冷,
“找到真正的创痛点之前,别妄动。”
他在提醒江峭。也在警醒自己。
江峭斜眸撇他一眼,目光拉低,落在他指间的烟盒上。略顿,他探指过去夹出一根烟,叼在唇间,周时浔长指利落勾动火机,翻盖打火,顺势替他点上。男人间的和平,一根烟就可以。
但很可惜,一根烟能维持的和平时间实在短暂。江峭咬着烟刚抽了没两口,陡然听到身旁的周时浔说:“我在她的双腿膝盖上,看到过很严重的淤伤。”
“等会儿。”江峭夹下烟,转头看他,“你是怎么看到人家女孩子膝盖的?”
很显然,江禧不是那种膝盖有伤,会故意露出来给人看的姑娘。这种情况下,还能被他看到双膝这种微妙的部位。
对于同样有老婆的男人来说,这个答案并不难猜。
将剩余半截烟直接扔地上,碾了一脚,江峭眯起眼盯他,狠厉微笑:“别说了,打一架吧。”
周时浔还没出声,到时被拴在树旁的孟嘉基听到两人对话,吐了口嘴里淤血,靠着树干咧嘴笑起来,讽嘲道:
“你们以为打我几顿就能替她报仇了?我不过是打她两下,要不是从小到大我跟她斗,让她还有点寄托,她早就受那个癫女人精神控制,不被折磨死也会被搞疯。”
江峭拧紧眉:“癫女人?谁?”
周时浔眼色晦黯,猜道:“她的养母。”
江峭也在同一刻回想起白天在医院的事。他记起当时江禧提条件时,指着墙上的病患资料卡,上面显示的名字是:
“梅秀宜。”两个人同时说道。
这时候,江峭的助理挂掉电话,走过来低声汇报:“江总,人医的刘院长来电话,他们的人没看住,梅秀宜私自从医院里跑了。”
江峭侧眸与旁边人对视一眼,而后踢了脚孟嘉基,咬紧牙吩咐助理:“送他去医院,好、好、治。”
周时浔也掐了烟,从仲一手里接过车钥匙,招呼江峭:“上车。”
……
一个小时后,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城中村。周五晚上,沿街房摊铺摆出凳椅准备营业,小贩叫卖,市井喧闹,人影接踵。
人与人之间,挤到没有可以保持自我空间的余地。
再天价豪贵的车都开不进这条窄路。
江峭和周时浔必须步行进来。他们,与烟火尘嚣的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他们,与匆匆擦肩的路人阶级差层悬殊。
每一个经过他们身边的女孩都不像江禧。
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女孩,都是江禧。
这是他们与妹妹、与爱人距离最近的一次。
按照地址,最后他们停步在一栋老破小的单体步梯楼前。还没上去,江峭已经感知到自己血液流速异常激涌,心率泵搏极快,后脑一刹穿行过针扎般刺痛,连带扯拉出尖利涩锐的耳鸣声。
走进楼道时,视域猝然闪出致盲白光,江峭脚下一个不稳,迅速出手撑住墙,低垂着头尽力调整燥灼的呼吸。
周时浔步伐稍顿,偏头沉默掠他一眼,“怎么?”
江峭扯起唇,自嘲地语气里充斥痛苦与压抑:“瞧瞧,这种时候,他居然也想出来亲眼看看江禧的过往么。”
尽管来的路上,他在极力克制着情绪保持镇定。但当江峭突然提及“江禧”的名字,想到楼上他们全然不曾参与的、她暗无光日的、独自煎熬的那段残酷命运,他不自觉绷紧咬肌,还是根本难以遏制心脏一瞬撕裂感的抽痛。
两个男人静立在楼道内,良久后,周时浔缓了缓,猜测江峭口中的“他”,大概指的是住在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
换句话说,这在正常人眼中意味着他犯病了。
“带药了么?”他问。
脑仁崩弹的燥灼感渐渐平息,江峭深吸一口气,缓慢直起身先朝前迈上台阶,扔了句:“用不着,我老婆不回来,他出不来。”
上到三楼,找到梅秀宜家,江峭没耐性,毫不客气地哐哐砸门。过了十分钟,江峭已经多一秒都等不了,几乎是已经想踹门的程度,这时候,锈迹铁门被人从里面慢悠悠推开。
梅秀宜苍白着一张脸,靠站在门框上。
女人双手环胸,鹘伶伶的目光在品相绝靓的两个男人身上扫量一眼,别了下脸侧头发,银质唇钉发出响动:“找谁?”
“江禧,认识么?”周时浔开门见山。
女人脸上蓦地僵了下,没让进,也没撵人,只是漠然瞟过他们一眼,腰肢轻扭着转身走回了屋内。
周时浔先擡步走进去,撩眸,四下逡巡一眼。
破旧残败的出租屋内,一片狼藉。满地生活垃圾,酒瓶横七竖八,墙体龟裂,边角斑迹黄得发黑。整间房内透着一股潮湿腥霉的腐味。
近乎是没地下脚的脏乱差。
可衣冠端楚的两个男人,却没心思嫌恶,甚至连自身洁癖都顾不得了。他们只能想到,江禧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跟着这样的母亲过活了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