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老爹的过去

第121章老爹的过去祖辈对孙辈的爱都是蛮不讲理的——这句话果然不错。

我将老爹约到了小区的活动中心里没有人用的一间空会议室里，原原本本将蛇宝宝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砰！”

气急败坏的老爹直接将会议桌给拍了个对穿，标准的五指印触目惊心：“那个不孝子，是不想活了！”

老爹的怒火吓得我都抖了三抖：“老爹，少陵有自己的苦衷——”

“我呸！”老爹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在会议室里脸红脖子粗地横冲直撞，“自己的儿子不救，就知道逼逼那些个灵王的责任！这不孝子是不是做灵王做得脑子坏了！要不是讨了个脑袋灵光的老婆，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准备让老子抱孙子了？不孝子！真他妈的不孝子！儿媳妇你别拦我，老子要去把他打到清醒为止！”

我坐在会议桌边，托着下巴看老爹发飙，心里觉得暖暖的。

老爹的用词虽然不太干净，但反过来说，这何尝不是真性情的表现呢？我想，他是每个孩子梦中幻想的模范父亲：强大、霸道、而且无条件地护短。

有这样的老爸，却没有将杜少陵养成一个飞扬跋扈的大少爷熊孩子，还真是可喜可贺。

我现在一想，说不定蛇灵一族不仅是因为老得不肯继承王位而驱逐他，这里头，还有不让他带坏下一代灵王候选人的意思在吧。

只可惜，很多事情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就好像蛇灵一族那么费尽心机将老爹赶了出去，现在，我们还不是照样一家团聚？

老爹很挂心蛇宝宝，也很心疼我当初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噩梦，现在还不能够独享天伦。他看着我，脸上满是自责与懊悔：“小丫头，跟了我那个不孝子真是苦了你了。”

我耸了耸肩，向他微笑让他放心：“嘛，自古帝王无情。我们家少陵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但老爹却看着我，正色道：“小丫头，话不是那么说的。你知道老子为什么当初不肯当那个劳什子的灵王么？”

我愣了愣，猜测道：“老爹您看上去，就不像是甘愿被条条框框束缚的人啊。怎么说呢……灵王这个位置，本来就不太适合你。”

老爹笑着摇头，美大叔的容貌配上宠溺纵容的成年人的微笑，看得我一瞬间脸都红了。

他说：“小丫头这话也对也不对。灵王这位置不适合我、不招人喜欢是真的，但老子也没有到因为不顺眼就连职责都不要的地步。”

我怔了怔，本能地意识到蛇老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睛里头，却在这一刻露出了一抹温暖、和一股悲凉。

老爹叹了口气，重新在会议桌边坐了下来，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仿佛是用会议室里一大早就泡好、现在变得又冷又苦的廉价绿茶在酝酿着一篇好的故事。

我没有催促，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且不说老爹现在是我唯一的盟友，我必须好声好气伺候着才有希望救自己的孩子，就算没有这一层关系在，这个敢于反抗命运让整个食古不化虚伪迂腐的蛇灵一族滚的男人，也已经赢得了我的尊重。

老爹将视线投向窗外，然后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我的父亲、也就是少陵的曾祖父，是一个非常古板的人。”他轻笑一声，语气虽然平淡，脸上却没有半点怀念的神色，“作为帝王，他是范本一样的存在；但作为父亲，我却觉得他是不合格的——当然，我这种在少陵小时候就被赶出去的族中耻辱，应该也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吧。”

我摇摇头，不赞同他的自轻自贱：“老爹，话不是这么说。我觉得，如果您不是被蛇灵一族逐出的话，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老爹转过头来，看着我微微一笑：“小丫头这话老子喜欢听。那个不孝子能娶到你，真是上辈子积德了。”

“我能够遇到他，也是很幸运的。”我同样回以善意的微笑，然后提醒老爹继续说下去，“不过，我们现在在说的又不是我的故事。”

老爹哦哦了两声，笑嘻嘻地继续往下说：“后来呢，我遇到一个女孩子。说出来，你这样的年轻人大概觉得这个故事很愚蠢很俗套吧。我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偏偏是女娲众的人、一个蛇灵一族眼中血脉肮脏的半蛇人。”

“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叫做风衣衣。她在女娲众里头的地位似乎很特别，是类似于大小姐的那种。不过这个大小姐没有什么自由，与其说是被尊敬，不如说是被软禁。”

老爹的这些话，让我震惊得无以复加。

风不是一个很普遍的姓，毕竟，那是女娲的母性。

蛇老爹那一代，有一个风衣衣。

杜少陵这一代，有一个风希。

这样的巧合，让人想要不去联想猜测都难。

我忍不住插嘴问道：“那位风小姐，是不是残魂之身？”

“你怎么知道？”老爹一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心中却有一种预感：风希的存在，暂时最好还是不要让老爹知道。

于是我随口说道：“我猜的。风是女娲的姓氏，而女娲娘娘好像在世间留下了许多道残魂的样子。我们先前在大祭司的传承遗迹里，遇到的传承指引就是女娲娘娘的残念。”

“原来如此。”老爹恍然大悟，然后又苦笑着摇摇头，“不过，现在这些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

我眉头一皱，敏感地捕捉到老爹语气中的凄凉。

这么看来，那位风衣衣小姐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吧。

我不忍心地看着老爹那痛苦的表情，却还是只能继续追问：“风衣衣……难道是少陵的母亲？”

老爹摇了摇头，惨笑了一声：“不，她不是。”

我没有催促，耐心地等着他往下说。我知道，要将这样的辛秘说给我这个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是个小辈的人听，老爹一定觉得很辛苦。

片刻之后，老爹调整好了情绪：“少陵并不是我和衣衣的孩子。这……也是我最对不起她的一点。我知道，如果我成为灵王，那么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衣衣在一起。我是蛇灵一族、她是女娲众，这样的感情注定了是得不到祝福的。我不怪、也不怨，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命。”

“我只希望父亲当时能够相信我说的话。衣衣真的是与众不同的。她并不是邪恶的人，就算从小被女娲众灌输了那么多变态扭曲的念头，她也难得地保持着水晶一样干净澄澈的心灵。小丫头，你知道么？衣衣的眼睛那么透明，就好像是刚刚诞生、从来没有被这个世界玷污过的婴儿。我看着那个样子的她，早就下定了决心要用自己的全部去守护她的这份单纯宁静。”

我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没有出言打断。

但是我想说，我完全理解老爹的话。因为风希也有着那样的眼神，所以我才想要帮助她解救她，因为，她那样的灵魂，应当被好好地保护起来、安安静静地在美丽的白色花园里成长，而不是被扔进这个世界里，调教成为杀戮的工具。

风姓一脉，在女娲众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我收回了心思，继续听着老爹说下去。

老爹犹豫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挣扎的表情，最后叹了一口气：“小丫头，但愿你听完之后，别看不起老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