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重伤
这是一次气氛非常好的聚餐。
吃饱喝足之后六个人往警校走,除了还没成年的鹤间知月,大家都喝了酒。萩原研二喝得最多,懒洋洋地一边一个勾着松田阵平和鹤间知月跌跌撞撞地走。松田阵平嫌他沉,不适地动了几次,但没把他甩下来。
鹤间知月老老实实地扶着萩原研二往回走,听醉鬼扒在耳边碎碎念,翻来覆去都是自己长大了他很欣慰什么的。
怎么真的变成老父亲了啊,研二酱。
松田阵平闷头走路不吭声,另外三个人也喝多了,但还能自己走路,一边漫无目的地聊天一边大笑。
第二天没有早训,这本来应该是个轻松而愉快的夜晚。
如果没有遇到意外。
最先听见声音的是鹤间知月。他耳朵一向好使,远远就听见传来的细细人声。
——是压抑在喉咙里的闷哼。
他立刻警觉起来,在过去查看和加速带醉酒的同期们离开报警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没做出抉择,旁边的松田阵平忽然转过头,诧异地说:“什么声音?”
“你也听见了。”降谷零也回过头,紫灰色的眼睛闪烁着警惕的光,“有血的味道。”
鹤间知月偏头看向传来声音的小路,慢慢把萩原研二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放下来。
他把萩原研二挂在松田阵平身上,准备去看看情况,手腕被蓦地抓住。回过头,几双眼睛灼灼地对上他。
“你又想自己去?”松田阵平沉声问,手心烫得鹤间知月不自觉战栗了一下。
一直歪歪斜斜站着的萩原研二也站直了,带着与往日不同的微笑扳住鹤间知月的肩。
“一个人确实很危险,至少也要两三个人一起。”诸伏景光投了赞成票,“我还算清醒,我和你一起去吧。”
鹤间知月收了一下手指,又缓缓松开:“现在争这个没有意义,再争下去,可能人就死了……只有我没喝酒,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也能反应过来,你们报警。”话音刚落,他就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往已经飘出血腥味的方向跑去。
松田阵平骂了一声,毫不犹豫追上去,降谷零紧随其后。
鹤间知月冲到小路尽头,路边没有灯光,借着月光,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寺山作月。
他靠在墙边,低垂着头,一滩血在身旁缓缓蔓延。
过于相似的五官和最害怕的场景结合在一起,鹤间知月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哥?”
寺山作月动了一下,垂着的头抬了起来……还活着。
他的脸上也有血,鹤间知月抖了一下,快步跑过去给他检查伤口。寺山作月还没完全昏迷,但显然失血过多让他有点神志不清。他把额头轻轻搭在鹤间知月肩膀上,用一种非常恍惚的声音说:“好痛……”
好痛啊,小知月。我找了你好久,可你怎么才来。
“坚持一下,寺山警官,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寺山作月一声不吭地任他折腾,这时候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也到了,上前帮忙。
寺山作月很排斥他们,明明疼痛又失血,却睁开眼,非常疲惫又凶狠地看着两人。但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可顾不上他的眼神是否友善,三人合力帮他止住血,叫了救护车,才终于敢喘一口气。
鹤间知月仔细观察寺山作月的情况,轻声问他是怎么回事。寺山作月不是很愿意说话,半天才哼唧一声,疼。
鹤间知月就闭嘴了。
毕竟是救过自己两次的救命恩人,身份又特殊,大概是什么保密任务受了伤又没有人接应,鹤间知月并不怀疑。
而寺山作月闭上眼,悄悄感恩一下没有追问的鹤间知月。
虽然的确是任务受的伤,但可不是警方的任务,而是组织的。
松田阵平给萩原研二他们几个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末了说:“我总觉得这家伙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了,你要不要过来认一下?”
这条路并不长,萩原研二、伊达航和诸伏景光很快过来了。
“诶?这不是寺山警官吗?”萩原研二看到人大吃一惊,“寺山警官,您这是……”
寺山作月把头往鹤间知月怀里一埋,装死。鹤间知月只能感受到他微弱到仿佛随时会消失的呼吸,他艰难地伸手探了探寺山作月的脉搏,确认虽然虚弱但还能活,才狠狠地松了口气,然后冲萩原研二摇了摇头。
“寺山警官现在很虚弱,还是之后再说这些吧。救护车还没来吗?”
“寺山?”松田阵平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这个名字,恍然大悟,“是你——”
降谷零不动声色地捅了捅他:“认识?”
“……算是。知月熟一点。”松田阵平迟疑了一下,走近几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鹤间知月身上——鹤间知月自己的外套给寺山作月保温了——“想知道自己去问。”
降谷零沉默地看了看明明已经很着急还在强作镇静的鹤间知月,识相地没有开口。
警车和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长谷川一郎从警车上健步如飞地冲下来。鹤间知月顾不得和他打招呼,匆匆忙忙地跟着医护人员把寺山作月送上了救护车。
“这是怎么回事!”长谷川一郎跟上救护车,焦急地抓着鹤间知月询问,“寺山他到底……怎么样?”
“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伤了,我和同期给他简单做了包扎,周围没有发现可疑人员。”鹤间知月给抢救的医护人员让开位置,精疲力竭地找个角落坐下长出一口气,“我想这些问题只能等他醒过来再问了。”
不,其实寺山作月还清醒着。
他艰难地掀起眼皮,目光穿过围在身边的医生,落到鹤间知月的身上。
虽然伤得很重,但其实鹤间知月给他做了止血之后他的状态就已经好了很多,如果放在平常,他可以稍作休息,慢慢回安全屋。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他没有碰到鹤间知月,寺山作月虽然仍有失血过多而死的风险,但也有一定概率伤口自行止血,然后他独自挣扎着活下来——这才是他前面二十几年人生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