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焦虑

最后的结果是鹤间知月出院，神宫司作月寸步不离地跟到了他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的家。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不如说这还让他们松了口气。

经过这样一件事，寺山作月在他们心里变得完全不可信，又碍于他的身份不能将人拒于千里之外。既然不能完全把寺山作月和鹤间知月分隔开，那不如就把两人放在眼皮底下，还能放心些。

然而神宫司作月虽然把警察的工作辞了，但还有另一份工作要去做。白天他要守着鹤间知月，只能晚上翻窗出去。近来组织里的事越发多，加上他本来就还在找炸弹犯，几乎每晚都要出去。

凌晨四点多，神宫司作月从卧室窗户一翻进来就对上了鹤间知月的脸。

神宫司作月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下。

“怎么还没睡？”

鹤间知月站起身，走了两步，蹲在神宫司作月身前。

“尼桑，你出去干什么了？”

神宫司作月：“……？”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鹤间知月的表情——完全观察不出来，鹤间知月的脸色像挂了霜，除了眼睛黑沉沉的像是酝酿着暴风雨，什么也看不出来。

神宫司作月愣了一下，没有起身，就着姿势轻轻把手搭在鹤间知月的手腕上：“小知月，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鹤间知月加重了语气：“你出去干什么了？”

他在发抖，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神宫司作月张开手臂把他搂住，抚摸着他的头问他怎么回事。

“你先回答我！”鹤间知月已经陷入了偏激的狂躁状态，拉着神宫司作月不肯松手，得不到回答甚至去掐他的手臂，扳着他的脸要求他看向自己。

他这行为神宫司作月可太熟悉了，小时候一闹就是这样子，不但抓人，还哭，什么都不听。

他娴熟地盘起腿，把鹤间知月往怀里一搂，用手臂夹住他的上肢不让他乱动，用哄小孩的姿势从从容容地给他从头顺到尾。

鹤间知月还在抽搐，手都麻了，痉挛成爪状伸展不开。神宫司作月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只手拢在鹤间知月口鼻间。

“深呼吸，别激动。你过呼吸了。”

鹤间知月狠狠甩头想要甩开他的手，神宫司作月艰难地捂着他的嘴试图让他安分一点。

“小知月……！乖一点！”

鹤间知月听不进他的话，他只想问他为什么突然消失。

睡醒了发现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很不好，他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梦见哥哥死而复生。

他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恍惚了很久，脑子里转过无数阴暗的猜想与“一切都是幻想”的恐慌，最终赤着脚踉踉跄跄起来，先去检查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是否都还活着，漫无目的地在房子里转了一大圈也没能找到神宫司作月的踪迹，最后只能跌跌撞撞又回到卧室里坐着等。熬到快见了天光，才看见翻窗回来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鹤间知月终于渐渐停止了抽搐。他已经很困了，还是强撑睡眼鼻音浓重地问：“你到底去哪里了？”

神宫司作月的给他拍背的手一顿。

“去做一点事。”他轻描淡写地把整晚的潜伏与杀戮化作一句话，“不需要担心，以后如果还有这种情况我会给你留字条。”

鹤间知月：“不，叫醒我，我等你回来。”

神宫司作月犹豫：“你应该好好休息……”

下一秒他就看着又瞪起眼睛气息不稳要发脾气的鹤间知月投降：“好，下次一定叫醒你，小知月乖乖地在家里等哥哥回来。”

感受到手下的肌肉不再紧绷，他无奈地笑了一下。

神宫司作月暂时还没有把雅文邑的身份也一起透露给鹤间知月的想法。那涉及更多的事情——组织，他消失的原因，家人的死，都是他费尽心思想避开解释的事情。

然而鹤间知月却再次开口：“你去做什么了？是不可以让我知道的事情吗？”

神宫司作月点点头。

“那我不问了。”鹤间知月乖顺地说，“不要丢下我。”

他闭上眼，青年高大的躯体畸形地蜷缩在兄长的怀抱里，好像还是小时候一样。

但神宫司作月知道不一样了，不可能一样了。

他的弟弟不敢什么都问了，这是隔阂的初体现。以后这样的事情会出现更多次，而他无能为力。

因为他什么都不会说。

——

“小知月，你最近状态很差。”难得与鹤间知月独处的下午，萩原研二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是还没有恢复好吗？”

鹤间知月猛然回神，像是刚刚意识到萩原研二在叫他：“不，没什么，只是最近睡得不好。”

萩原研二皱起眉：“是寺山先生影响到你了？”

“不是。”鹤间知月否认，“只是很难入睡，有时会头疼。”

萩原研二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寺山先生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他——希望你也不会为此采取什么行动，研二，没有必要。”鹤间知月阻止了想要起身的萩原研二，“我试着吃过安眠药，没有用。”

“你应该看看医生。”

“我不想看。”鹤间知月无赖地往萩原研二肩上一歪，“我自己心里有数，会自己调节好的。不必为我担心。”

——不必为我担心。

但那之后，萩原研二见到的是越来越憔悴的鹤间知月，虽然黑眼圈看起来有所好转，但整个人都好像被抽走了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