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我不痛
松田阵平感觉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你道什么歉?”他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没好气地说,“别说话了,就不知道痛吗?”
鹤间知月勉强抬起脸来,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不痛的,真的。”
松田阵平愤怒地闭上嘴,一个漂移到停车位,根本也顾不上别的了,下车绕到副驾驶那边,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
鹤间知月确实疼得有点神志不清了,非常安心地在松田阵平怀里晕了过去,以至于松田阵平手忙脚乱给他做完止血终于能发脾气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已经睡着了无处发泄,只能愤怒地去地下室打了一个小时沙袋。
萩原研二回来的时候松田阵平刚刚冲完澡出来,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哟,刚去打完沙袋?”
松田阵平没好气地把毛巾甩到肩上:“知睡着了。”
萩原研二立刻明白了,抿着嘴吃吃笑着换鞋蹑手蹑脚走进卧室。
鹤间知月依然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和之前他们回来的每一次一样。脸上刚刚养回来的血色又消失了,惨白到感觉下一秒就可以挂到墙上。
萩原研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松田阵平站在萩原研二后面,目光越过萩原研二的肩落在鹤间知月身上。
他没头没脑地说:“他说他不痛。”
萩原研二咬住了嘴唇。
好半天,才回答:“那真是很过分了……等他醒过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没有人对“鹤间知月一定会醒过来”这件事有异议,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隔壁的卧室,坐到床边相顾无言地抽烟,偶尔交谈一两句。
“景老爷是怎么暴露的?”
“还在查。至少也要明天……啊,现在应该说是今天了——今天白天才能知道。”
“今天我得去上班,你在家照顾他。”
萩原研二点点头,两个人就又陷入沉默。
不知道失去意识是几点的事,被萩原研二喊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而他已经在迟到的边缘。
松田阵平匆匆拎走萩原研二递过来的早饭,离开了家。
今天爆炸物处理班并不算忙,不过搜查一课的长谷川一郎倒是有过来找他。
松田阵平和长谷川一郎也很熟了,跟他打招呼:“哟,长谷川,今天不是休息吗?”
“突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办公室里,回来取一下。”长谷川一郎回答,顺便递给松田阵平一沓文件,“说起来,你和萩原那小子住在一起的对吧?把这个给他吧,明天要用呢。”
松田阵平接过那薄薄一沓纸,无意间瞥到几个词,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我就先走了,我今晚打算去尝一下考格南白兰地(干邑白兰地)。”长谷川一郎轻飘飘地丢下这样一句话,推门离去。
长谷川一郎滴酒不沾。
这不是长谷川一郎!
松田阵平猛然站起身,冲到窗口。片刻后,“长谷川一郎”走出了警视厅,后脑勺上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抬起手朝后挥了挥,然后坐上一辆完全陌生的车离开。
……真的不是长谷川一郎……对方没有刻意掩饰,甚至可以说是主动地透露了身份。
是组织?……不,应该不是。否则怎么会用鹤间知月的代号来暗示他?
松田阵平拉上窗帘,回到桌前,仔细阅读那份被要求转交的文件。
是诸伏景光暴露原因的调查结果。
这下松田阵平彻底无心上班了。
好在马上到下班时间了,他把文件叠成小块插进内兜,焦躁不安地等待最后半个小时过去。
他的脑子里不断闪过一个个可能这样做的人——如果不是组织的人的话,还有谁能完美地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终于捱到了下班时间,松田阵平克制着内心的焦躁,戴着墨镜若无其事地穿过走廊不紧不慢地下楼,并特意绕路先开到商场去随意买了样东西,直到确认真的没有人在跟着自己,才回到安全屋。
鹤间知月这次清醒得很快,正被萩原研二按着换药。他比少年时期还要瘦,裸露的胸膛下骨骼清晰可见。
毕竟是连续受了两次危及生命的伤。
鹤间知月躺在床上,嘴里咬着一块毛巾——他其实觉得这样有点傻,但萩原研二害怕他咬着舌头,硬塞了进去——萩原研二站在他面前,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他已经习惯疼痛,萩原研二却显然还没有习惯看他找死,那双原本用来拆弹的手此刻都有些发抖。要不是松田阵平今天回来晚,他是绝对不会愿意自己动手的。此刻看见松田阵平终于回来,萩原研二几乎是松了口气。
“小阵平!你来!”
萩原研二把药和纱布都塞进松田阵平手里,逃之夭夭。
他不是害怕伤口。毕竟是警察,无论是进入搜查一课还是加入组织后都没少见死人,哪怕是神出鬼没的情报贩子受伤比较少,也绝不存在畏惧伤口这样的事情。
他只是……见不得鹤间知月身上出现这样的伤。
大概是因为鹤间知月浅井公寓爆炸那次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简直快要到了ptsd的程度,萩原研二一看见鹤间知月濒死的样子,就无法控制地回忆起鹤间知月扑在他身上吐血的样子,恐惧就会冒出来,跟随着每一个念头转动。
——他的身体还完整吗?会不会已经变成一滩烂肉?会不会已经被爆炸的高温烤熟?会不会面前这个受伤的人,其实是萩原研二的幻觉,而真正的鹤间知月早就已经死在了浅井公寓里?
如果那时候自己穿了防爆服,小知月就不用用自己来遮挡爆炸的余波,就不会……
门忽然响了。萩原研二吓了一跳,手里的烟灰掉了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掐灭烟转过身,发现是松田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