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挨揍
车子刚开出码头没有多远，萩原研二就踩了一脚刹车。
“是在懊恼这种时候正好被我们发现了吗。”萩原研二从放杂物的格子里摸出一盒烟，自己叼上一根，剩下的连盒带打火机抛给松田阵平，“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会急匆匆出来找你？”
鹤间知月感觉后背都绷紧了：“对不……”
“我承认我们对你是有点过度紧张了。”萩原研二猝然打断了他的话，“你总是仗着自己不会死，就毫不犹豫地置身于危险之中。”
鹤间知月预感到不好。他想去捂住萩原研二的嘴，但是松田阵平把他按回了座位上。
“我一直很害怕。”萩原研二的身体很僵硬，他整个人好像绷成了一块木板，“我怕你哪一次真的死掉。”
“我和小阵平没有无限复活的能力，所以在摩天轮上我们只能是最先被带走的两个人，你只给我们留在抢救室外无助的机会。”
他的眼睛有点红，几缕头发落在了他的眉弓上，把那双漂亮的紫眼睛遮得晦暗不清。
“我一直到现在都很后悔……我宁可死在浅井公寓的人是我，也不想看见你挡在我身上吐血昏迷，生死不知。我当时都不敢去想你在防爆服下的身体变成了什么样子……但你只要醒过来，就只会对我说没事。”
鹤间知月咽了口口水，忐忑不安地喊了他一声：“研二……”
“如果我死在那里，就说明我应该死在那里。”萩原研二的喉结轻轻滚了一下，“虽然会很遗憾……也会很害怕吧。”
他忽然转开话头，犀利地问：“我的生命不是你的责任，你不应该对除了你之外任何人的生命负责任。但是你的行为总是恰恰相反……小知月，你真的有把你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过吗？”
“不会死的感觉很好很无敌是不是？像在玩游戏一样，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都可以复原……死亡就像睡了一觉一样。”
鹤间知月猛地抓住他的手：“研二！”
他转过头，用眼神向松田阵平求助。然而松田阵平只是皱着眉头，抱着手臂坐在原地，没有要阻止萩原研二说下去的意思。
“如果你刚才在码头被淹死了。”萩原研二置若罔闻，继续道，“你的身体会沉到水底。当你重新睁开眼，你的肺里仍然充满水，你会痛苦地再一次窒息。因为你会不停复活，你的身体不会被细菌分解产生气体，也就不会浮上水面，即使浮上来了，男性的尸体通常会面朝下漂浮，你依然得不到氧气。”
他把快要烧到手指的烟头丢到窗外，平静地说出结果：“在被打捞上来之前，你会反复经历被溺死这一过程，即使你最开始可能只是想下水——清醒清醒。”
鹤间知月看着他雾蒙蒙的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他才试探性地叫了声：“研二？”
萩原研二别过头去，声音有点哑，挥了下手：“小阵平，揍他。”
“等等等等这不对吧阵平你等下再动手啊！研二你不要哭啊——阵平不要打我了快去看看研二——”
车内空间狭小，鹤间知月挣不过松田阵平，被按在松田阵平腿上——打屁股。
不然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打脸吧。
十分钟后，鹤间知月狼狈地从松田阵平腿上滑了下去：“qaq……”
阵平手劲好大……这下是真的体验到被管教的感觉了……从小到大还没人敢打他屁股呢！
沉默的打手松田阵平转了转手腕，从身上搜刮出一包纸巾丢给萩原研二。
“谢谢小阵平啦。”萩原研二还带着点鼻音，他匆匆整理了一下自己，重新发动车子，“好饿哦，我们等下去吃夜宵吧？”
“买点食材回去做。”松田阵平无视了突然被赦免、表情从可怜巴巴变成茫然的鹤间知月，“再这样下去你和知都要感冒了。”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用眼神警告萩原研二——“等回去我再跟你谈”。
萩原研二心虚地避开视线，假装没接收到他的视线。
松田阵平早在鹤间知月之前受伤卧床时就察觉到了好友不对劲，但预想中聊一聊的时间总是一推再推。有时候是因为太忙，有时候是因为萩原研二自己的逃避。
——就应该给这家伙一拳，让他好好冷静地想一想。
萩原研二端出三碗拉面，坐到椅子上期待地合掌：“好啦，快来吃夜宵！”
鹤间知月捏着筷子，一边吃夜宵一边偷眼打量着萩原研二。
看起来是恢复正常了……不过，平时研二看起来也很正常，这些话到底在他心里憋了多久呢？
萩原研二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伸手过去摸摸他的头，温柔地警告道：“快点吃，不然等会儿挨揍没力气哦。”
鹤间知月身体一僵，屁股又隐隐作痛起来：“还、还打啊？”
“不该挨揍吗？”松田阵平哼了一声。
鹤间知月愧疚地低下头。
紧接着，他突然想到——他愧疚什么啊？他这次可不是乱跑，是光明正大地执行任务！擅自跳水的事早在车上就打过了！
于是他抬起头，试图为自己争辩：“刚才不是打过了吗？”
萩原研二这些日子习惯了潦草吃饭，风卷残云一样暴风吸入拉面，鹤间知月说话时他刚刚好吃完。
他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搭起指尖，朝鹤间知月露出一个笑容。
“那份是小阵平的。”他如此可恶地宣判，“等下是该我打的那份。别、想、跑、掉、哦。”
鹤间知月可怜地说：“研二哥……屁股已经很痛了，可不可以先欠着？”
——超坏啊研二，在车上的时候阵平明明是听你的话打的！现在居然这样说！
萩原研二凝视了他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端起空碗走进厨房。
“算了，下不为例。”
松田阵平和鹤间知月一起愕然地向他投去目光。
鹤间知月心中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