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知月·不高兴狗子
鹤间知月难得如此不冷静地破戒。
天像他的心情一样阴沉,他叼着烟颓废地站在医院门口,感觉自己是个对现状无能为力的败犬。
抽掉了整整半盒烟,他才吐了口气,把剩下半盒烟胡乱塞在外套兜里,准备去买饭。
第一次尝试抽烟就抽了这么多,鹤间知月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嗓子也不是很舒服。事实上他还不到抽烟的年龄,这盒烟还是他给附近的不良塞了钱去买的。
提着便当回到病房的时候他又一次感到恐惧,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正面对面聊天,视线被对方遮了个严实,倒是谁也没发现他的踟蹰。
“小知月回来啦!”萩原研二注意到他,热情地喊道,“我们——咦,你抽烟了?”
鹤间知月愣了一下,不确定地嗅了嗅袖口:“……味道很大吗?我明明散过味了。”
松田阵平回过身,看着他了,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不要跟萩学这些坏毛病啊。”
萩原研二:“啊,小知月你是不是还没成年?!”
两人异口同声,鹤间知月谨慎地关好门退后了一步:“只是突然想要尝试一下而已,我没有烟瘾。你们都受伤了,我买了清淡一点的食物,中午先凑合一下吧,不合胃口的话我晚上回家做饭。”
松田阵平咄咄逼人:“谁问你这个了?未成年不能抽烟知不知道?”
鹤间知月低着头把便当放在床头柜上,装聋作哑。
松田阵平气急,站起身用完好的那只手凶狠地扳住鹤间知月的肩膀。
还没等开口,鹤间知月先一步退让:“阵平哥,我错了。”
松田阵平瞪眼。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萩原研二半躺着欣赏完一出闹剧,才一手拉着一个衣角让两人都坐下,“好啦,小阵平,小知月好奇抽根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要这么严肃嘛。”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你就惯着他,这么重的味道能只是好奇尝尝味?”
鹤间知月一腔愁绪都被搅碎,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阵平,你是狗鼻子吗?!”
他又使劲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确定只有一点淡淡的烟味,为什么他一进来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就都闻到了?
萩原研二笑一笑没有说话,支着身子坐起来,顺手指挥鹤间知月伺候着他吃饭。松田阵平只是手臂轻微骨折,不影响吃饭,独自坐在一边自食其力,眼睛却时刻不离鹤间知月。
鹤间知月情绪崩溃之后就跑出去买饭,又带着一身浓重的烟味回来,很难不让人担心他脑子里是不是在转什么不好的念头。偏偏鹤间知月是个不完全坦诚的人,遇到不想说的部分就像锯了嘴的葫芦。
——比如现在。
松田阵平的目光又飘回那两个人身上,萩丝毫不害臊地要求鹤间知月喂自己,一口一口吃得开心,好像一点也不担心鹤间知月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但了解挚友的松田阵平知道,萩的想法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他的想法仅仅在二十分钟后就得到了揭露。鹤间知月收拾垃圾时,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躺回去,轻飘飘地开口:“所以小知月是在愧疚吗?”
鹤间知月的身体僵了一下。
萩原研二洞悉人心的能力一如既往的强,就像刚见面时那样轻而易举地看穿他的伪装。
——虽然看来他现在在他们眼里也没有什么伪装,毕竟都崩溃过了。
鹤间知月顿了一下,勉强收拾好自己已经跑远的思绪,低下头诚实地回答:“是的。”
多么奇妙的感觉,仿佛岩浆在地底流动,他知道自己正处于崩溃的边缘,但表面上仍旧是诡异的平静。
“如果我在的话,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好你们的。”鹤间知月如是说,“但我一点用也没有……是因为我发了照片,你们才去游乐场的。”
他说得七零八落,想到哪里说哪里,但萩原研二仍旧毫不费力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萩原研二也一时失语,伸出手拉住鹤间知月冰凉的手指,安抚地摩挲,“不要把不幸的原因安在自己头上。”
松田阵平默不作声地从后面单手抱住鹤间知月。
鹤间知月站在原地,四肢仍然冰冷,只有指尖和身后在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度,让他有了一点尚在人间的实感。
日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出太阳了。
——
鹤间知月承担起了照顾伤号的重任,不过他看起来倒像是乐在其中,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泡在萩原研二的病房里。
松田阵平伤得轻,早就出院了,寸步不离地跟着鹤间知月,生怕他一时钻牛角尖干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好在萩原研二似乎开导得很成功,鹤间知月除了整天抱着本书看,倒是什么也没做。
——不过看书的时候貌似很暴躁,经常看着看着就会把书扔出去,再阴着脸捡回来。
像一款自娱自乐扔飞盘的不高兴狗子。
鹤间知月的确很暴躁,他在书里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这简直像一本与家族秘辛完全无关的小说,所以他费了这么大劲拿到的就是几页废纸吗?!
萩原研二看得好笑,反正他躺在床上也做不了什么,索性把鹤间知月召唤到自己身边揉搓他顺滑有光泽的长发。
“在苦恼什么事吗?不如让研二酱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鹤间知月犹豫地把书递过去,然而在萩原研二的手指刚碰到书页边缘时,他忽然又把书抽了回来。
“算了。”他蔫头耷脑地说,“我自己解决吧。”
不想让萩原研二卷进他家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去。
松田阵平敏锐地盯住鹤间知月手上的书。
他倒无意逼迫好友说出秘密,但鹤间知月像个不稳定的炸弹,实在太容易毫无预兆地爆炸。尤其是他有前科——指去研究所那次——松田阵平就更加不放心。
因此他一旦察觉到鹤间知月有点什么事瞒着他和萩,松田阵平就会立刻产生类似ptsd的症状,具体表现为拳头发痒、想揪起某个还在青春期的脾气古怪的小崽子的衣领逼问发生了什么。
“还是先算了吧,我会想到办法的。”鹤间知月对松田阵平的心理活动一无所觉,冲萩原研二笑了笑,“如果我实在找不到方法,再来向研二求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