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算计

第423章算计

翌日。只有清净和陈用九，再加一个素白，三人去见严提举，其他人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坐在车厢里，清净靠着陈用九的肩膀，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在时和成面前说得自信满满，其实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语气发愁，颇觉得郁闷。

陈用九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不擅长安慰人的他，轻声开口，“做你会做的即可，其他的莫强求。”

安慰聊胜于无，清净习惯了他的行事风格，未婚夫是个安静的人，她与他在一起，多是她在活跃气氛。

清净抬眸看他，抿嘴笑道：“我若是像你一般无欲无求，自然也就淡定了。

但我也只是个凡人，一个看《金刚经》能看出吞针的人，能指望她悟出什么呢？”

柴米油盐酱醋茶，或许才是她所追求的吧。

陈用九沉默了片刻，纠正她的说法，“我不是无欲无求，只是习惯如此的生活方式。”

他想了想，轻声道：“我也只是个凡人。悟道多是向内求，我尚且做不到。”

清净微微蹙眉，一路上都在琢磨他的话，很担心对方突然来一个带发修行……

马车停下，市舶司大门近在眼前。

昨天的门子屁颠屁颠过来迎接，“严提举在署里办公，姑娘你们先随小的到前厅等待。”

待遇比先前直升几个规格，素白再给他塞了一个银袋子，门子小心翼翼收下，不敢让旁人看到。

在前厅等了两刻钟，终于见到了严提举本人。

身穿朱红官服的严提举，面貌严肃看不出喜怒，眼神犀利，轻轻一瞥，就让清净下意识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就在清净思索是要开门见山好呢，还是曲线救国好呢，严提举先开口问陈用九，“你们在土地庙后街捣鼓什么？”

陈用九嗓音平静，不卑不亢，回道：“整饬崔家老宅，顺利的话，冬季来临前，他们能有一处遮风避雨的落脚地方。”

严提举神情微微一变，看着来人，似在打量又像是在深思，对方沉默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给了他们一个建议。

“无用，等你们离开南粤，一切仍然照旧。”

罗家在南粤，无人可撼动，就连市舶司也是看着罗家的眼色在做事，这令他感到憋屈，可除了妥协他又能奈何？

清净察觉到对方一闪而过的犹豫，她抓住机会，询问：

“都说崔家得罪罗家，可我打听到的，两家并没有血海深仇，为什么崔家会落魄至此？”

严提举摇头，“某并不清楚，去年某才到南粤上任。”

见他似乎不反感，清净大着胆子，开口提出要捞崔蓬出来，“不知您这边可否高抬贵手，让崔蓬出来养病。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善举会让崔家族人感恩戴德，是大功德一件。”

她顿了顿，眼眸充满了羡慕和敬佩，“都说身在公门好修行，小女子最佩服的便是官家人，为民操心的你们。”

只要能救出人，说一些好听的话，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的话确实让严提举相当受用，对方轻咳几声，想说什么，又觉得难以启齿，索性端起茶杯，提着茶盖慢慢撇去面上的浮沫，喝了一口润喉，他才幽幽开腔：

“某实在是惭愧至极，至于功德，某不敢想，你说这番话，无非是想某心软同意放出崔蓬。”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某与崔蓬无冤无仇，自然不会是某送他进牢狱的，许姑娘你怕是找错人了。”

清净摇头，“严提举您会有办法的。”

她仿佛是听不懂严提举的拒绝之意，一意孤行，就要说服严提举同意放人，这个多少让严提举开始心生不悦。

这次他的语气冷淡许多，眉眼也不见方才话家常的温和，“许姑娘再胡搅蛮缠下去，就没意思。

某是看在三个秀才公的面子上，见你一面，可别败坏了某对你们的好印象。”

清净咬着下唇，一副怯弱的模样，眼里有着歉意，她这副模样到底引来严提举的软化，对方想着小女孩到底是不懂事，何必与她置气，便有意缓和气氛。

未开口，他认为天真不懂事的小女孩抛出一句，炸得他诧异万分。

“严提举，若是我有办法将明年的抽解税额提到一千万两，您能否帮我捞出崔蓬？”

她笑意盈盈的眼眸里全是算计，与刚刚怯弱的模样完全不同，可却不令人反感，因为她的话直接戳中了严提举的命脉。

他在乎抽解税额，这关系到他的升迁之路。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同罗家合作的最主要原因。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一个小女孩为何能了解这么清楚，她不说七百万，也不说一千五百万，就单单选中了一千万来说？

若是没有见过市舶司的账本，他都不相信。

“许家在钱塘市舶司有认识的人？”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答案。

清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很好，对方开始上钩。

她心情开始愉悦，笑得甜美，“没有哦，完全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严提举若是不信的话，随意派人去调查便可知，小女子无需骗您。”

严提举脸上神情愈发慎重。

他蹙眉，眉头下沉，双眼凝视对方的笑容，仍然不得其解。

南粤市舶司一年的抽解税额在六七百万之间，若是对方说个七百万两，只会让他嗤之以鼻，若是说个一千五百万两，更显得浮夸不可信，然而对方偏偏说了一千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