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为秘密而执着的少年(2)
第19章为秘密而执着的少年(2)
孩子们欢呼一声,有些迫不及待地剥开糖,小心翼翼地放入嘴里,然后如同品味什么山珍海味一般,带着近乎珍惜的姿态,慢慢地品尝。“绥绥姐,今晚我们吃饺子哦。”我一边查看桌上的捐赠品,一边将所有东西登记造册。人群中,一个6岁左右,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长得帅气可爱的小男孩突然开了口,“街坊王阿姨正在擀饺子皮呢。”
“哦,小安宁,你怎么知道的?”我摸了摸小安宁的脑袋,心中暗忖道——
难不成今天院长妈妈收了这么多捐赠品,心情不错,所以想犒劳大家一顿?
“哦……院长妈妈说的呀。”小安宁偏着脑袋,小小的嘴里因为含着糖,发音显得有些含混不清,“她说要招待给我们捐赠物资的大哥哥。呃,绥绥姐,这个笔记本电脑,可以给我玩一下吗?”
呃,大哥哥?
我心中多少有些诧异。
这些东西,我虽然还没来得及仔细估算价值,可是粗略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这竟然是小安宁口中的大哥哥捐赠的吗?
“什么样的大哥哥呀?”我心中来了好奇,一边说一边朝门外走去,末了,还忍不住对某个蠢蠢欲动的小家伙发出警告,“小安宁,我警告你。离那台电脑远点儿哦!否则,哼哼,后果自负!”
“不碰就不碰嘛,小气的绥绥姐。”小安宁撇了撇嘴,作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呃,对了。那个大哥哥长得好漂亮呀,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我却对他这一招早就有了免疫力,所以压根不为所动。
这小家伙的好奇心和破坏力实在是太惊人了!如果这台笔记本电脑交到他的手里,我保证,不出半天就会被他拆得只剩零件。
不过,漫画里走出来的大哥哥吗?
我心中一动,难道……
4
刚走出门,我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正抱着床单、被套朝洗衣房走去的院长妈妈。冬日残阳的余晖下,院长妈妈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脚步似乎也有些蹒跚。
时光如梭。
一晃眼,昔日年轻的院长妈妈也逐渐老去。
我们渐渐长大,岁月却在她身上刻下了残忍的痕迹。
这些年来,院长妈妈在我们身上倾注了她全部的心血和爱。而她自己,什么也没留住。
“妈妈。”我跑上前,从身后将院长妈妈环腰抱住,将脸贴在她不再挺直的背脊上,一遍又一遍地用脸颊摩挲着她的后背。
“绥丫头,回来啦。”院长妈妈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从我的脚步和声音中,就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她缓缓地转过身来,艰难地抽出一只手,轻抚着我的脸颊,“傻丫头,今天这是怎么啦?是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还是受什么委屈了?告诉妈妈,妈妈帮你评理去。”
“妈,你就别担心我了。向来只有你女儿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敢欺负你女儿!”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你就放心吧,你女儿好着呢!”
“唉,你这丫头就是太体贴了。这些年就算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肯告诉妈妈。”院长妈妈叹息一声,目光慈爱而无奈,“绥丫头,不要太苦了自己,不要太要强了!你终究还是个孩子,不要整天老成得像个小大人一样。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妈妈,知道吗?”
“知道了,妈。”
自从回家之后,就一直在酸涩的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我抱住院长妈妈,将头深埋在她的肩上,任凭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她的肩头,浸入她的衣服。
其实,叶绥绥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体贴懂事的。
小时候,我也曾经争强好胜,做什么都不服输。
被同学欺负了的时候,我也曾经委屈不平,回家向院长妈妈告状。
可是当院长妈妈牵着我的手,去学校找老师评理,想要为我讨回公道时,换来的却是另外一种委屈和不公。
我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当那个护短的同学家长用一种鄙夷的口吻提出要用大额的捐赠来弥补他孩子对我造成的伤害,以便让学校减免对他孩子的惩罚时,院长妈妈那种为难的表情。
我至今依然不能忘记,当那个欺负我的同学用一种不屑的口吻说我只不过是个孤儿,就算被欺负了也是活该,也没有人会为我主持公道,只要他爸爸用钱便能摆平时,那种得意而猖狂的表情。
我至今依然不敢忘记,当年捉襟见肘的院长妈妈为了维护我的公平,而咬牙拒绝了同学家长的大额捐赠时那种内疚的表情。
我知道,那时候的她,心里是纠结的,为难的,自责的。
她维护了她一个孩子的尊严与公平,却损失了其他孩子的利益。尤其是在当年孤儿院面临资金断流的情形下,院长妈妈这个决定做得有多艰难,就可想而知了。
只可惜,那时候我年少不懂事,觉得气节这种东西,是绝对不能用钱收买得到的。
所以,因为我,孤儿院的孩子们在那一个冬天,过得异常艰难,艰难到有一天我甚至从院长妈妈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有偿献血证。
从那以后,无论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我也再没向院长妈妈哭诉过。
从那以后,我叶绥绥的人生观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气节是什么?
能吃吗?
好吃吗?
我只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玩意儿,不能让院长妈妈多一份笑容,少一份辛劳,不能换来孤儿院的孩子们一顿饱餐、一件新衣服。
所以,从那以后,叶绥绥就成了一个贪钱如命的家伙。
从那以后,叶绥绥不断地变强,变强,再变强。
因为我知道,只有我强大到没有人敢欺负的时候,我才可以不用院长妈妈担心,才可以给院长妈妈分担一份辛劳……
“好了,绥丫头,妈妈得先去把这些床单、被套洗了,待会儿还要去包饺子呢!”院长妈妈的话,将我从悠久而遥远的沉思中拉回了现实,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待会儿咱们家还有客人呢。”
客人?
“妈,还是我来吧。你的手一到冬天就生冻疮,现在天气这么凉了,再这么洗下去,回头你那手呀,又该惨不忍睹了。”我这才想起刚才的猜测,于是一边笑着抢过院长妈妈怀中的床单、被套,一边好奇地问道,“不过,我们的客人是何方神圣啊?竟让你搞得这般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