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武行4：精武英雄》（17）

17.勇者无畏  深夜，离开李仙儿这边的陈正枫与万六一来到了燕子门中的演武场内，借着月光看着擂台上留下的打斗过的痕迹。演武场上的被万六一用脚踏出的凹陷还清晰可见，分布不均匀的尘土也显示着打斗时的画面，此时正一幕幕地出现在陈正枫的脑海之中，依靠着想象，他正在还原着今天在此所发生的一切。陈正枫弯下身去，用手抚摸着地面上的早已干燥的鲜血，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万六一道：“六一哥，如果我今天在这里参加这场比试的话，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万六一在听到陈正枫的话后，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陷入进了沉思之中。他想着若是陈正枫在今天的时候参加这场比试，势必会因为他的情绪而导致他做出出格的举动，无论他有多么厉害，以及他要比李先明的功夫纯熟多少，在碰上如此卑鄙的一场比试的时候，也同样会遭受伤害。想到这里的万六一同样弯下身去，蹲在陈正枫的身边道：“也许吧，不过受伤的也可能会是你罢了！”陈正枫在听到万六一的答复之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夜光洒在二人的身上，将孤独与悲凉的气氛，渲染的淋漓尽致。

而此时在日租界的一处夜总会中，包括菊刀道馆馆主在内的所有日本道馆的馆主都聚集在此，而崛内干城此时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面，一边喝着酒，一边叹着气，并且今天他的身旁多了一个人，也就是很少来这里的坂东秀雄。在菊刀道馆结束了一天的比试之后，坂东秀雄的心里也憋着一口气，这让他有些无法调节，而且看着崛内干城的脸色，他想着自己应该作何解释。虽然他在面对着崛内干城的时候，底气总是很足，但是当下的情况有些不一样。面对着这样的一件足以让人蒙羞的事情上，坂东秀雄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坂东秀雄来到这里的时候，其他馆主在看向他的时候，眼神中皆流露出了一丝敬畏的神色，并且看上去每个人的心中都留有一些心事。没有人在此时此刻说话，更是没有人愿意首先第一个打破这样一直凝固着的沉默氛围。最终崛内干城还是首先发话，只见他将还未喝完的酒杯一下子扔到地上，随即站起身来道：“奇耻大辱！”

说完这句话之后的崛内干城，用手指着菊刀道馆馆主的鼻子道：“你简直是大日本帝国的耻辱！输给中国人的你，理应切腹谢罪！”虽然这句话是对这位馆主所说的，但是，坂东秀雄的脸色同样有些难看，而且他也能够听出来，崛内干城此时的这番话也有着针对着他的意思。

一听此话的这名菊刀道馆的馆主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冲着崛内干城道：“崛内将军，此次是我的失误，我一定会讨到说法的！”他便抬起头来看着崛内干城的脸色，希望能够减轻一下他心中的愤怒，好让自己所遭受的惩罚最小化。

只见崛内干城的脸色却变得更加愤怒起来，并且一脚便将桌子给踢飞道：“耻辱！”桌子倒下去之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然后清脆的酒杯与酒瓶的破碎声响彻全场，化为刺耳的声音刺透了每个人的耳膜，感觉到了一阵痛感。

崛内干城不愿意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便转身离开了这里，而坂东秀雄却留在了这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接着受到这样委屈的菊刀道馆的馆主站起身来，走到了坂东秀雄的身边道：“坂东君，当时你为何不上场？为何让我们蒙羞？”很显然，现在的他只觉得一肚子的委屈，只好将其发泄在一直默不作声的坂东秀雄的身上，而这一举动不仅引起了其他在场的馆主的注意力。

看着崛内干城离开这里之后的坂东秀雄站了起来，冲着这名馆主微笑了起来。这一抹微笑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极为狰狞与恐怖，让看到的人心里一个劲儿地发毛、发慌，而且这位馆主也被委屈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似是忘记了坂东秀雄的实力以及在这里的影响力。

“为什么你刚准备上场的时候又放弃了？”这一道质问瞬间让其他的馆主有些不淡定了，然后便走上前去劝说着这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馆主，而他却喘着粗气。虽然他现在有些懊悔自己所做的这些行为，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已经不想再挽回了。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坂东秀雄在一瞬间踢出了一脚，将此人从室内一直踢到了室外，并且在倒在地上的同时失去了意识。

“因为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在踢完这一脚之后的坂东秀雄，冷冷地从口中甩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既然崛内干城已经离开这里，并且也没有指明要怪罪于他，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而且既然崛内干城都没有说什么，现在的这位馆主竟然这样说他，怎能让他不生气呢？

就在此处的夜总会正在发生争斗的时候，燕子门中的李先明在李仙儿的救治下，终于恢复了些许的意识，而且就在他意识恢复之后，他看着四周模糊的一切，以极细微的声音，颤巍巍地道：“仙儿，仙儿！”

李仙儿在听到他的呼喊声之后，连忙走到他的跟前道：“你醒了，先不要说话。”李仙儿将李先明扶起来，然后将已经煎好的药一勺一勺地喂进他的嘴中。只不过李先明却极不配合，一点也不将药吞入口中，紧闭着嘴巴，阻挡着盛有汤药的汤匙接触，而且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让他做出这样的行为。

“你这是干什么？你现在还很危险，一定要老老实实吃药啊！”李仙儿在看着李先明的时候，却发现他不知为何地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的悲伤，那么的让人感觉到难过。

“仙儿，我还能救过来吗？”李先明虚弱地问着李仙儿，并且在问完之后，脸上的那一抹微笑不知为何消失不见，正经起来的他让李仙儿感觉不适，而又在听到他所说的话后，更是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悲怆。

“你要是老老实实吃药就一定能好的！”李仙儿一边说着的时候，一边再次将药往李先明的口中喂去，但是李先明却再次将药给吐了出来，而且还咳嗽了几声。

“仙儿，我说的是我以后还能练武吗？”李先明再次问道，只不过他的这一问却让李仙儿给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仙儿有着明确的答案，但是却不忍心就这样说出来。

“应该练不了了吧？”李先明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笑了起来，并且从眼角边流出了几滴眼泪。

听到这些话后的李仙儿先是将汤药放下道：“练不了武就练不了，总得活下来吧！”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李仙儿的语气显得有些哽咽，并且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李仙儿了解李先明的脾气，了解他的性格，以及那痴迷于武的性格。李先明对于练武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并且从他的这一番话中就可以听出来，他宁愿舍弃生命，也不愿舍弃练武。李仙儿见过太多这样的中国武者了，他们对于武术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任何人都无法将其剥夺，就连死神也同样如此。她也见过太多的中国武者死在了练武这一条道路上，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去走这一条路，这就是中国武者。

想到这里的李仙儿站起身来，然后指着李先明道：“两个时辰，你自己做出决定！”李仙儿便走出了这里。而李先明在看到李仙儿离开这里之后，长叹一齐，盯着就放在自己跟前的这一碗汤药。李仙儿并没有放弃李先明，可是如果李先明依然如此的话，她即使将其医治过来了，那他也便会变得无法生活，更是对李仙儿心怀怨恨之情。即使如此，李仙儿也是很想将其救过来的，但是她害怕活过来的李先明会失去对生活的向往，从而走上轻生的这一条路上。这并不是耸人听闻的一件事，这是李仙儿亲身经历过的一件事。

李仙儿在小的时候跟随者自己的父亲练武，自小便见识过众多的武者，而受伤的武者更是见过很多。那一天，一名武者在练武的时候不慎走火入魔，导致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而李仙儿的父亲便将其送往了医馆，也就在那时，李仙儿跟随着自己的父亲见识到了此人。

此人在医治的过程中，受到了很大的痛苦，并且一直在吼道不要将自己治好，因为自己即使好了，也是一个废人了，这不得不在李仙儿的幼小心灵中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这对于当时还未练武的她来说，很难想象这种人的心理状态竟然是如此极端。不过李仙儿的父亲还是将其救治过来，那个时候的李仙儿原本以为此人可以活下去了，并且一直在父亲的安排下照顾着他。

并未发现任何异样的李仙儿在某一天给此人送饭的时候，却发现此人已经在房间内上吊自杀了，也就在那时，她才明白为何父亲要让自己一定要好好看住他。这对于年幼的李仙儿来说，心里有着难以磨灭的创伤。也就在那个时候，李仙儿的父亲便让李仙儿学了医术，好方便以后。可是每当李仙儿再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之后，她都会选择逃避，来让受伤者自己做出决定。

走出房间的李仙儿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演武场，在这里看到了陈正枫与万六一二人，而此二人也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她，便马上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问道：“仙儿，先明还好吗？”说话的万六一在便发觉此时的李仙儿有些不对劲儿，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李仙儿也狐疑的看着他们，心想为什么还没有回屋休息，陈正枫看李仙儿没有说话，上前逗了逗她，没想到李仙儿一下子便扑向了陈正枫的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陈正枫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问道：“仙儿，先明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万六一看着这一幕，挠了几下自己的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又怕李先明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而且站在这里也极为尴尬，便只好准备离开这边，看望一下李先明那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还未等万六一走远的时候，李仙儿道：“先明师哥没有事儿，只不过.”说到这里李仙儿停顿了一下，从陈正枫的怀抱中出来，并且一边抽泣，一边擦着眼泪。情绪难以平复的她，终究还是找到了二人来进行诉说。

虽然武者不应该懦弱或是流眼泪，但是逃避至此的李仙儿实在是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怎么做，以及自己究竟该找谁去倾诉，幸亏万六一和陈正枫的出现，让她找到了一些依靠。

“只不过怎么了，仙儿？”陈正枫问道李仙儿，而此时的万六一也停下了脚步，看着这边，等待着李仙儿的回答，看看能否从中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并从中得知目前李先明的伤势状况。

李仙儿便只好将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二人，而这两个人在听到之后，陷入了沉默。此时已经是深夜，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阵寒风，一阵一阵地吹动着这站在月光下的三人的心绪。这三个人都是武者，都了解武者的心绪，便也能够理解此时此刻李先明的想法，但是倘若站在朋友的角度上，三人却只想让李先明能够在此时活下来，现在的他们也陷入进了两难的境地之中。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陈正枫从思考中出来道：“还有一个时辰了，咱们还是再去劝一下先明哥吧，万一他想开了就好了。”

陈正枫看向了万六一，而万六一则点了点头道：“没错，现在的我们不是等待在这里的时候，咱们去和他好好聊一下吧，以前那样的悲剧，现在不能够再上演了！咱们中国武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咱们中国武术界，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万六一说完之后便走在最前面，领着身后的二人走向了李先明的房间。

推门而入的三人引起了躺在床上的李先明的注意，而似是早就已经知晓他们三人会来的李先明道：“就知道你们会过来。”

李仙儿等人便坐在床边，看着他那憔悴的样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先明哥，看开一些，一切都会更好的。”陈正枫的语气中充满了怜悯。

“我现在找不到活下来的意义。”李先明面无表情地道。

万六一道：“那就慢慢找，只要活着，就是有意义的。你要知道，除了武术以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的东西值得你去喜欢、去尝试的。”

李先明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摇了摇头，没有进行回应，而这时的陈正枫道：“我的功夫是跟着我的父亲学的，而且除了功夫以外，我还通过功夫学到了很多人生的道理。”

陈正枫道：“功夫所能带给我们的，并不只是抵御外敌，还有强身健体，而只知道强身健体的则称不上学到了精髓，真正的功夫可以将人的内心强大起来，让人的精神变得坚不可摧，只有这样，咱们中国功夫才能在世界上立于不败之地，也只有这样，咱们中国的武者才让全世界的勇者无畏！”

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的陈正枫静静地等待着李先明的回答，而一旁的万六一和李仙儿则在听到这些话之后，瞬间便感觉陈正枫好像在他们的心中的形象变得高大了起来，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番话的缘故，二人对于武道的领悟感觉更加深入了一些。陈正枫同样对自己感到惊讶，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能够在此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也同样感叹自己的父亲原来教授自己的道理是这么有用，陈正枫同样坚定起了自己对于武道的理解。

而此时的李先明却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陈正枫的这一番话绝对在此时起到了作用。虽然还不至于彻底让他回心转意，但总之是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身体毁了，精神还能坚定起来吗？”李先明的这一句话既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询问，而就在陈正枫等人准备回答的时候，来自门外的一道声音将其打断，并且做出了回答。

“当然可以！”话音刚落，李德便推门而入，并且看着室内的几个人，再次冲着躺在床上的李先明道：“现在咱们国家处于这样的一个非常时期，除了身体强健者，咱们其实需要更多的精神强大者！而你就是要成为精神强大者的那一类人，只有你们活下来，并且坚强地活着，才能让其他人看到中国武者的强大之处！”

李德便将已经变凉的汤药拿起来，泼到了地上，对着李仙儿道：“仙儿，重新煎药，然后喂给他喝！”李仙儿便明白了李德的意思，接着便重新开始煎药，而万六一和陈正枫见此也便明白了，李德已经将李先明给劝说过来了。

李先明在接受到几人的轮番劝说之后，重新感觉到了一丝生的希望，现在的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不能就这样被敌人给打倒，他要站起来，他要成为精神强大之人，让自以为胜利的敌人感到恐惧，让在这里的日本人感到恐惧。想到这里的李先明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并且抱拳作揖，冲着李德道：“谢师父对我的点悟！”

李先明再次冲着另外的三个人抱拳作揖道：“谢谢各位的劝说与教导！”

在听到这些，看到李先明稍稍有些变好的状态之后，在场的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抹微笑，并且长舒一口气。正在煎药的李仙儿问道师父，说：“师父，晚上的时候你一直在打坐吗？”

李德道：“并没有，我出去了一趟，坂东秀雄的话让我有些在意，我便先去调查了一下，然后便没来得及过来。”顿了顿，又补充道：“先明啊，师父可不是不关心你啊，只是相信你没问题的。”在场的几个人便笑了起来，而李先明同样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