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武行4：精武英雄》（13）

13.杀伐之声  傍晚，天边的晚霞绽放出血色光芒，掺杂着夜晚即将要来临时的黯淡，创设出一种恐怖且极为压抑的氛围。天际落单的南飞大雁，被晚霞刺痛了双眼，发出一声声不堪入耳的悲伤嘶鸣声，震落了依然残留在枯枝上的枯叶，摇晃起有些破碎的身躯，落入冰冷的大地之上。孤凄、悲凉，寂寥、萧瑟，一切都是那么容易地令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天津日租界城东道场内，坂东秀雄端坐在道场中央，一袭白色道袍被腰间的黑色腰带紧紧地固定住，此时的他正被周身的五名与其身着同样道袍的日本人给围住。眼神微闭，面无表情，坂东秀雄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紧张感，而且反倒是显得极为平静，而围在其四周的五名武者，则摆出了进攻的姿态，并且从他们紧握双拳的力度以及脸庞上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此时的他们并不像坂东秀雄那样看起来轻松。

坂东秀雄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夕阳的余晖便在此时流入了他的眼睛，紧接着他缓缓站起身来，先是将视线投向窗外的晚霞，再将其缓缓下移，看着放在窗边的一盆快要凋零的兰花之上，并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慢慢地摆出了进攻的姿态。而就在坂东秀雄做着这一切的时候，那五人皆面面相觑，在各自的脸上流露出了各异的神色。

五人中的一人在向其他四人投递了眼色之后，随即大喝一声，握紧拳头就朝着站立在中央的坂东秀雄冲了过去。见此人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坂东秀雄微微移动起自己的脚步，在此人冲到自己跟前的同时，微侧自己的身形，在一瞬间便躲过了此人的进攻。这一闪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通过自己多年的实战，所积累下的经验而做出来的行为。

正如同条件反射一般，面对着对手的进攻，在完全拥有信心的情况下，会不由自主地做出这样的行为，所谓的肌肉记忆也大抵是如此这般。坂东秀雄正是借助着这样的一个身体上的记忆，从而在对手完全注意不到的时间中，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此人见自己的进攻未能奏效，马上回过头来准备下一次的进攻，可是坂东秀雄早就已经转过身来，在此人未能反应过来的同时，大喝一声，扰乱对方的心绪，继而再让自己的双拳重重地击打在此人的胸膛之上，将其原本稳定的身形打乱，最后再趁机抬起自己的右腿用力一踢，将其远远地踢飞，一直到其他四人中的一人脚下才停止下来，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声响，甚至震落了窗边的兰花上的一片花瓣。

倒在地上的此人倒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但是却因为畏惧而迟迟未能站起身来，并且身体上的疼痛感也让他在考虑到起身的时候，不免得进行了一番挣扎。最后，他选择继续躺在地上，而将坂东秀雄交由剩下的几个人进行对抗。

其他四人见此人的进攻不仅被坂东秀雄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还在第一时间败下阵来，随即彼此之间对视一眼，在交换了各自的眼神之后，不约而同地一起冲了上去。他们完全知晓坂东秀雄与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但是，在此之前，坂东秀雄已经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了一番，让他们放开手，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与他进行比试。因此，在看到单打独斗的时候，他们势必不是坂东秀雄的对手，选择了群攻的这一方式。

坂东秀雄见此情形，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只见他先是用手接住了最先冲向自己的一人的踢腿，并在此时还用右脚踢到了另一个人。伴随着窗边最后一片兰花的落下，他拿着此人的右脚，大喝一声，用力地将此人扔到了最后一个冲过来的人的身上，二人便一同双双倒地，发出了痛哭的呻吟声。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中，一招一式皆分毫不差地按照章法，每一拳和每一脚的进攻，都近乎完美地做到了攻守兼备。

自始至终，坂东秀雄的呼吸都极为均匀，并未出现丝毫的紊乱。而且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的他依然停留在最后一击的动作之上，并且在夕阳的映衬下，就如同化为了一尊雕塑。而那倒在他脚下的那几个人，则一边不停地呻吟，一边失去了再次站起身来的勇气。与其再次起身被他再次打到，倒不如就这样一直躺着。他们几人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倒在地上表现出了痛苦的模样。

这时，拍掌的声音在道场的门口处响起，听到声音的坂东秀雄抬起头来，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道场门口的崛内干城，只好恢复成一开始的姿态，以及像一开始那样的长舒一口气。

“非常漂亮！”身着一袭墨绿色军装的崛内干城一边拍着手，一边走进了道场，并且缓缓接近着坂东秀雄，并在接近坂东秀雄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师哥，没想到只是几日不见，你又变强了！”

坂东秀雄用手紧了紧自己的腰带，并没有做出回答，而是走向四周，将依然倒在地上的五人逐个拉起来，而被拉起来的几个人则先是冲着崛内干城微微一鞠躬，再向坂东秀雄鞠躬，接着就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们五人便全部从道场退了出去，只留下二人在道场进行着只属于二人的对话。

“师哥，你怎么能将此物放置在道场之内呢？”说这话的崛内干城走到了窗边，不停地摆弄着凋零的兰花的枝叶，并在此时将缠在自己腰间的携有一柄手枪的腰带解下，放到了窗边的兰花旁。

“如此娇嫩之物，理应放置于君子的书房，而不是武者的道场。”崛内干城说道。坂东秀雄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抚摸着兰花的枝叶，还是一言不发，只不过视线却转移到了掘内干城的手上，一直盯着他做出的行为。

“此地杀伐之声太重，不适合它。”崛内干城便一把撕扯下了兰花的其中一片枝叶，并将其举过头顶，借着夕阳的余晖，查看着上面的脉络，并且接着道：“脉络都已经变得这么混乱了啊！”

看着这一切的坂东秀雄，在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悦的神色，不过却转瞬即逝，未能引起崛内干城的注意。也就在这时，坂东秀雄这才开始说话，只见他冲着窗外的晚霞道：“崛内君，有什么事情，还请您直接说吧！”

崛内干城在听到坂东秀雄的话后，在突然之间便微笑了起来，并将手中的枝叶随手扔进了兰花的花盆中，且拍了拍手道：“师哥，非得有事儿我才找你吗？就只是单纯地来看看你，不行吗？”

坂东秀雄没有做出回应，只是一个劲儿地看向窗外的景色。崛内干城看着坂东秀雄，随即长叹一口气道：“师哥，你可知道我将道馆从上海迁到此地的原因吗？”

坂东秀雄还未进行回答的时候，崛内干城就接着回答了起来道：“当然不是在武力上战胜中国，而是在精神上，你懂吗？精神上！”说这些话的时候，崛内干城有些激动，并且也不管坂东秀雄是否回应，自顾自地就这样说了起来。

崛内干城补充道：“中国武者向来自恃清高且目中无人，中国人也以此为傲，自认为中国功夫世界一流，这也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只要我们能够将其摧垮，那我们就能摧垮中国人的势气。”

正在一边说着的同时，崛内干城指着道场墙壁之上所悬挂的一块写有“打倒东亚病夫”的牌匾，道：“让东亚病夫这样的理念深入他们的内心，从而让咱们的侵华战争顺利进行！”

坂东秀雄依然在望着窗外，脸上的神色愈发变得难看起来。而说完此话的崛内干城则拿起了自己的腰带道：“你要打的是中国人，是中国武者，而不是咱们大日本帝国的战士！”最后再说完这些话后，崛内干城拍了拍坂东秀雄的肩膀，便转身准备走出去。

而就在崛内干城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坂东秀雄看向了那盆花瓣掉落的兰花，并且就在崛内干城刚走到道场门口的时候，坂东秀雄一拳便将花盆打烂，任凭陶土碎片掉落在地，兰花也摔落在了碎片之上。听到身后传来的这一阵声音之后，崛内干城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道场。打碎花盆的坂东秀雄，所发出的声音引起了刚才离开的那五人的注意，在第一时间便赶到了这里，而并未在此发现崛内干城的身影以及并未出现什么意外的时候，这五个人皆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坂东秀雄并未在意这五人的到来，而是看着天边渐渐被黑暗给吞噬掉的晚霞，自言自语道：“东亚病夫，不值得我亲自动手！”在听到这些话之后的五人彼此之间默默相视一眼，并从中知晓了各自心中的想法，接着便一同弯腰鞠躬道：“明白！”

入夜时分，寒风乍起，吹动着路上的行人裹紧身上的衣物，并催促着他们赶紧赶往家中。破旧的衣衫上打满了补丁，戴着帽子的行人低下了头，急匆匆地在日租界中行走，并且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四周，生怕自己撞到衣着华丽之人，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此刻，原本应该陷入进沉睡之中的大地上，到处都是灯红酒绿的一片繁华景象，好似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白天。原本隐藏在太阳之下的阴暗角落中的人们，都在此时露出了行踪。那些原本看上去生意惨淡的娱乐场所，也在此刻重现展现出了自己的繁忙。形形色色的人们出入其中，但大多都是衣着光鲜亮丽的日本人，以及身着军装的日本军官。但倘若能够看到一两个衣着华丽的中国人，那么他们不是富商，就是在日军手下干活的人。

在日租界最繁华的夜总会中，崛内干城正坐在一个灯光绚丽的包间之中，左拥右抱来自日本的两名歌姬，一边抽着香烟，一边时不时地拿起面前桌子上的酒杯。红光满面的他，四周所坐之人皆如同他这样一般地玩乐，而这些人便是天津所有日本道馆的馆主。他们全部在崛内干城的照顾下，在日租界内混得风生水起，并且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崛内先生，这杯敬你，感谢你给我们带来的这么好的条件！”这名馆主便端起放在自己跟前的酒杯，冲着崛内干城敬酒。崛内干城一边笑着一边就将自己面前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并在喝完之后，发出了一声听上去极为舒适的呻吟声。

“那我也得敬在座的各位馆主一杯。”刚放下酒杯的崛内干城，立马又将其满上，而且在端起来的同时，讲出了这样一番话。

正当所有的馆主笑着将酒杯端起来的时候，崛内干城再次补充道：“各位，为了咱们大日本帝国，尽职尽责，在摧垮中国人的精神上，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这不得不让我对各位敬佩！”

崛内干城看着自己四周的馆主，而这些馆主也都将酒杯举过头顶，共同道：“为了大日本帝国的繁荣！”崛内干城在看到之后，同样轻微地举了一下手中的酒杯道：“为了大日本帝国的繁荣！”众人便一同将手中酒杯中的酒全部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其中的一位馆主笑着坐到了崛内干城的身边，并道：“崛内先生，坂东君今天怎么没有来啊？”一听此话的崛内干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好在包间内的灯光有着些许的昏暗，让人也并未在第一时间将其察觉到。

于是崛内干城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转换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故意地笑了起来道：“坂东君今日有事儿，来不了了。”

这样的回答却让人不尽满意，这名馆主便趁着酒劲儿，接着询问道：“在这儿能有什么事儿啊？”崛内干城的脸色便再一次变得难看起来，而且刚想要喝酒的手也放了回去，硬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就在这时，一旁的其他馆主在有无意之间道：“还能有啥，还不就是为了变得更强吗！”这一句无心的算得上是开玩笑的话，不仅救了场，还制止了崛内干城身边这名馆主心中的疑惑，并以此平息了崛内干城心中那即将要爆发的愤怒。

只见崛内干城的呼吸稍微变得平缓了一些，其中的几位馆主见此，也跟随着长舒了一口气，并且对差点惹恼崛内干城的这一位馆主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尽量还是闭嘴，不要再说一些有的没的话了。而这名馆主见此，也只好点了点头，在表达自己已经明白了之后，变得沉默起来。

“崛内君的身边能有这么厉害的一名武者，实在是让人羡慕啊！”一旁的一名馆主在喝完酒后，不免得仰头感叹道，接着身旁的另一名馆主道：“是啊，纵观整个天津，都未能找到能够与坂东君一较高下之人！”崛内干城在听到这些话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好再次端起酒杯道：“这一杯，咱们敬坂东君！”众人便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将这杯酒喝下去的崛内干城则有些不舒服，这是一种心理上的不舒服，虽然坂东秀雄是自己的同门师哥，但是能力却要比自己强许多，这也是为什么崛内干城将城东道场交由坂东秀雄来管理的原因。但是坂东秀雄最近却老是不听自己的指挥，总是意气用事，这让身为天津这边司令的他很是难堪。再加上这边道馆居多，各大馆主都对坂东秀雄很是敬佩，这不得不让他的心里有些难受。

尤其是最近的一段时间，坂东秀雄老是在道馆自己进行训练，并没有按照崛内干城所说的去各大中国武馆踢馆，这让他在今天的时候，不得不对其进行一番劝说，好尽快让其重回正轨，以实现自己的目的。今天的这场聚会，崛内干城邀请坂东秀雄前来参加，一是为了让其更加深入地了解。而是为了让其他的馆主进行一番劝说。坂东秀雄却以身体不适为由将其拒绝，这让崛内干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在这些馆主提到他的时候，崛内干城的脸色总是有些难堪。

不过崛内干城却认为只要坂东秀雄是为了大日本帝国，就没必要对其产生不必要的负面心理，毕竟他对其也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坂东秀雄那极高的虚荣心和尊严。想到这里的崛内干城又有些释怀，再次平复了一下心情，尽情玩乐起来。城东道馆内坂东秀雄正不停地进行练习，即使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就连身上也同样变得湿哒哒起来，此时的他也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训练，而是越练越起劲、越练越兴奋，双眼满是血丝，不知为何在心中升起了一团愤怒的火焰。

坂东秀雄怨恨自己的师弟，因为是崛内干城将自己带往这里，带到这个没有任何高手的中国，并且他怨恨着崛内干城要让自己去打中国人，因为在他的意识之中，中国人非常的不抗打，根本就不值得他动手。一念及此，坂东秀雄变得狂躁起来，他一拳一脚地重重地击打在空气之中，由道袍摩擦着空气，发出了几道轻微的声响。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下来，在长舒一口气之后，盘坐在地进行打坐冥想，好平复自己那变得乱糟糟的心绪。寒风不知吹了多久，只看见天上的黑色云彩渐渐散去，那一轮明月便在众星的拥簇下显露出了自己的身影，在向大地洒下丝丝缕缕的银色光芒之后，还将一股静谧洒进了人们的心间。

此刻在燕子门内的练武场中，一男子正蒙着双眼，金鸡独立地站在一根梅花桩上，并且一动不动的样子，在月光下显得极为神秘，突然他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出现了一丝变化，并且双耳微动，在瞬间之中便弯下了腰，紧接着一块划破空气的石块，以极为迅速的速度从其上半身穿过。这块石头出现得极为突然，若不是此男子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块石头便会将其从梅花桩上击打下来。

这还不算完，接着又有几块石头从不同的方向扔过来，此男子也一一就将其闪过，自始至终，此男子那站在梅花桩上的脚就没有拿下来过，而且他一直是在蒙着双眼进行躲避。就在该男子躲过所有的石头之后，该男子一下子便从梅花桩上跳了下来，冲着黑暗的角落喊道：“六一哥，怎么能偷袭呢？”

说这话的时候，该男子脸上的表情变得舒缓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表露在脸上的一抹微笑，紧张的情绪也渐渐消散，呼吸也没有刚才的那般粗重，而是愈发地平缓，进行着调节，俨然一副已经知晓来人目的的状态。

听闻此言的万六一便从黑暗中走出来道：“你的身法是越来越精进了啊！”陈正枫一边笑着，一边走到了万六一的身边，在月光的照射下，二人的身影显得极为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