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殷舟闻言一顿,再看向乙灿时，眼中已经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你想我一直陪着你？”
乙灿点头。
殷舟唇角拉扯出一个浅淡的笑,“一直永远？”他是有点想问跟前的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想问的话还没有脱口，殷舟看见乙灿那双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还紧张的眼睛时，忽然觉得这些话也没什么必要再问。
乙灿又点头,“可以吗？”
“好。”
如果她喜欢,这样也未尝不可。这些年来，从出生开始就伴随着不详的名声，在月圆之夜来到这世间,却又凶性难遏,将亲生母亲都活活咬死。他就是背负着这样的骂名，一直活到今时今日。从前他只觉得一个人来去自由,无人管束,无人亲近都是极好的,可是最近这些时日，殷舟才发觉其实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是完全都好。至少现在看来，两个人一起吃饭,两个人一起在花园里锄草,两个人哪怕就算是现在这样一起坐在后座上,说笑两句，也是极好的。
就在乙灿忐忑着等着殷舟的回答时,甚至她觉得可能自己的这个问题会让殷舟考虑很久，最终自己只会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时，殷舟一声“好”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乙灿听后忍不住伸出软乎乎的手臂将跟前的年轻男人的胳膊抱住,“我就知道殷舟你最好了。”
殷舟只是斜着眼看着她浅笑，却不说什么。
乙灿已觉得很满足，“从前小时候，家里的长辈都很忙，我都被交给的是不同的管家机器人，每个管家机器人都已经非常拟人化，可那些程序设定，又怎么跟人是一样的呢？”她从前还埋怨父母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可后来，她却是无比怀念那些少时极为稀少的陪伴时光。谁能想到后来她连那丁点的陪伴都没有了呢？亲情，一夕间都成了奢望。
她身份尊贵，自然身边不缺人的，但是那些人为什么在她身边，又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她这么小的小孩哪里能分辨出来？如果不是那件事，怕是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那些围着她身边的名流小姐们厮混下去。
说起来乙灿这性子随和是随和，但对人疏离也是真疏离，她从小受到的就是皇家的教养，拿出去让人挑不出来错，但礼仪是礼仪，容易与人亲近又是另一回事。
在皇室里乙灿的权利自然是独一份，光说首都星里世代居住的宫殿，只有乙灿的手里有所有房间的钥匙，那些个景致不同的小花园，也不是对所有人开放。从前乙灿还住在里面时，不少贵族小姐少爷们来找她完，借用钥匙和花园的事也时有发生。但乙灿不知道的是，她那时候年纪尚小，但已经成年的少男少女们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
乙灿这一处环境极好，隐蔽性也是顶好的，便有些人念着她年纪小又不爱计较的性子，要了房间，做些荒唐事。乙灿不知情，整个宫殿就有上百间的房间，她平日里哪会到处乱走？如果不是聂轻舟来给她上课，那日她不舒服去了家庭医生那处，聂轻舟为了找她，在宫殿里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那些事才会东窗事发。
聂轻舟既然知道了，按照她那处事极为按照规矩的性子，一对偷-欢的小年轻被训斥都还算是好的，但是乙灿可就惨了，聂轻舟担负着教育她的责任，再也不准她随意跟所谓的名流小姐少爷们来往，拘着她好好读书。
聂轻舟自己都是个才二十多岁的姑娘，乙灿当时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正值叛逆，她虽然对平日里的玩伴没真交心，可聂轻舟当时刚来教育她，一下就给她来了个当头棒喝，激起乙灿的逆反心，很是跟聂轻舟斗智斗勇了一段时间。
乙灿现在就将自己从前的那些事情去了些关键敏感字眼给殷舟说着，她身边停留的人真的很少，如今有了殷舟，她抓住了，便也不想放手。
殷舟倒是不知道她还有这么调皮的时候，看着乙灿时，还有点讶异，“你如何跟聂轻舟斗智斗勇？”
就算是他，也知道聂轻舟不是那么容易输的人。
乙灿脸一红，想伸手捂住脸，“斗智斗勇”这几个字就是她说说而已，她倒是想跟聂轻舟斗智斗勇来着，可是聂轻舟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反正她在聂轻舟手下就没走过一个完整的来回。而且每次她都输的灰头土脸，却越挫越勇，像是莽撞的不知道什么叫做南墙的毛头小孩。
聂轻舟很有分寸，就算是整治乙灿，但也从来不出格。明明她那个时候不过也才是才从学校里走出来没多长时间的姑娘而已。
后来的事情殷舟差不多都能猜出来，想要去跟聂轻舟“分庭抗礼”的小朋友最后不仅仅没能坐稳自己的半壁江山，还丢盔弃甲，干脆直接抱住了对面的人的大腿。
也难怪现在乙灿这么听聂轻舟的话。
殷舟抿唇笑了笑，斗不过就抱大腿，这小姑娘有点过于可爱了。
“那你小时候呢？”乙灿到家后，黏着殷舟问。
殷舟面色如常，说出来的话却让乙灿心头一紧：“没人管，家里有个大哥，对我还行。我从小离家，后来自己一手把隼建立起来，平日里都在大本营中，鲜少回去。”
“你还有个哥哥？”乙灿好奇问。
就算是说到这个哥哥，殷舟神情也是淡淡的，没什么别的多余的情绪：“嗯，同父异母。”
他的母亲是人族，生下他后就没了。
乙灿“哦”了声，忽然抱了抱身边的人，原来他和自己一样，孤零零的，“没事的，以后我们作伴。”乙灿小声说。
殷舟不知道怎么的，就听着耳边这软乎乎的话语声，他心头软得一塌糊涂。
分明他已经过了需要人陪的年纪，也明明习惯了一个人过得很好的生活，可是在听着乙灿这话时，却是忍不住动容。
殷舟嘴角噙着笑意，最后伸手环抱住了跟前的小姑娘。
“哦，对了，今天轻舟姐来找我，说费扬哥哥已经被抓了，问我要不要去看看。之前你说，你会陪我去。”乙灿说，现在她对着殷舟说话更有底气，谁叫后者刚才已经答应了她说会一直陪着她呢？
殷舟轻笑一声，“嗯，什么时候去？”
“吃过饭吧。”乙灿已经闻到了厨房里飘过来的香味，她最近不去，那过两天就没有时间了。
殷舟自然是依她的。
再见费扬时，乙灿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景。
她认识费扬的时间比认识聂轻舟要早些，不过听说费扬和聂轻舟倒是从小相识。那段时间，她和聂轻舟“斗智斗勇”，费扬就帮她收拾烂摊子，在正面对上聂轻舟时，还帮了她不少。在乙灿心里，费扬就像是自己的哥哥，而聂轻舟就是自己的姐姐。但是没想到会有朝一日，她的姐姐亲手把哥哥关了进来。
年少时过往种种，恍若烟云。
乙灿带着殷舟走进来时，看着跟在外面神采飞扬毫不相同的费扬时，心里不是没有酸涩的。
她年少时为数不多的真心相待的人，如今带着镣铐，坐在她的对面。
“费扬哥哥……”乙灿先开口。
费扬如今看起来是有些落魄，但是他那张脸也是生得极好，不然小时候怎么会有人说他和聂轻舟看起来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自从乙灿搬出去，在淮阳大道后，费扬这回倒是第一次见到她。
“乙乙。”他叫了她的名字，“你怎么来了？”
乙灿看着他，知道聂轻舟肯定压根就没来见过他，不然费扬能不知道那些证据都是从自己手里交出去的吗？
“我拿到交易记录的时候，费扬哥哥，我没想到是你。”乙灿直接一句话，把这个看起来还算是平静的见面瞬间搅动得一点都不平静了……
费扬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在他印象里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会掺和进来这件事，骤然在听见乙灿这话时，费扬的脸色变得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