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静街虎
清风镇。 “清风镇虽然算不上是交通要道,可是往来于此的商旅可不少。再加上此地盛产茶叶,镇子外面茶园林立,更使得这里富足。”魏弘逸带头牵着马,踏着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在车水马龙之中穿梭,“现在人犯也交给了官府,该走的程序也都走完,我再带你们去见一个熟人。”
街上人来人往,暮云和肖六的注意力却停留在了四溢的香味上。
道路两边的小摊上各种小吃不停地撩动着两人的鼻尖,有过滑润的桥米线、焦黄的松叶烧豆腐、莹白燕窝酥、油光溢出的羊奶扣肉……两人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倒是巴不得在街边坐下好好饕餮一顿。
“看你俩那没出息的样!”魏弘逸笑道,“我的那位故人可是有钱人家,等到了他那,好酒好菜管够!”
暮云恍然大悟:“难怪魏老哥你愿意押送犯人来这清风镇,原来是来找旧友来了。”
肖六则问道:“既然有吃有喝,要不要叫上陆大人?”
陆俊生还在县衙跟知县谈野店一案,倒是不像三人这般悠闲。
一提到陆俊生,魏弘逸的脸就拉了下来:“叫他作甚?咱哥三在这里逍遥快活,他爱去哪就去哪,关我们什么事?等明天我们离开镇子的时候,也别跟他一路。”
肖六自知失言,急忙称是。
暮云忍不住莞尔,看来魏弘逸对陆俊生的芥蒂还没有完全消除。不过陆俊生竟然和本地知县乃是同门师兄弟,看两人谈笑风生不断叙旧,恐怕他今夜只会夜宿知县府,倒是不会来影响魏弘逸的心情。
两人跟着魏弘逸走了一阵,忽然只见前面街道上有人带着颤声大声叫道:
“夏家的人来啦!”
随着这一声大喊,只见得街上的百姓纷纷面色惊恐,骚动瞬时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一时间,大人的叫骂,小孩的啼哭,纷乱的脚步不绝于耳。街道两边的小贩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货物摊位来。路上的行人也匆忙地远离街道,朝着路边避让。
“这究竟是什么人啊?好大的威风!该不会是知县老爷吧?”肖六见得百姓异状,忍不住问道。
“知县大人不是姓凌吗?”暮云也疑惑道。
魏弘逸则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街道尽头出现一群身穿统一灰色劲装的人时,整条街道上瞬时安静了下来。
那是七八名身强力壮的汉子,他们的手中皆持刀枪棍棒,前头两人还牵着四条凶恶的猎犬,那四条猎犬冲着街边的百姓不停地狂吠,若非被绳子拉着,恐怕早就冲上去对着百姓一顿撕咬。
领头的则是一名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年也生的极为魁梧,烈红的衣袍乃是用昂贵的蜀锦制成,但是却穿的极为松散,导致衣襟大开。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精壮的胸膛上露出了一副青色的纹身,乃是一头下山猛虎。
这一群人一路走来,没有一名百姓敢在前头拦道,甚至众百姓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愤怒地默默注视。
带头的少年和一众壮汉不停地冲着街边百姓嬉笑,似乎在嘲笑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魏弘逸忍不住随便找了街边的一名老者问道:“老丈,这些是什么人啊?”
那名老者盯着魏弘逸三人望了一会,小声地问道:“三位军爷不是附近屯堡中的兵?”
“当然不是,否则还会问你?”魏弘逸没好气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老者自言自语了两句,然后说道,“那些都是出门打猎的夏家人,领头的那个,是夏家的二儿子,叫做夏虎。军爷您别看他年轻,老汉和你说,他可比真老虎还凶!不仅平日里欺辱百姓,还喜欢强行设赌放贷,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简直无恶不作。”
肖六听到此处问道:“难道官府的人不管吗?”
老者听了并没有说话,只是满脸苦笑地摇头。
魏弘逸则眉头紧锁:“是哪个夏家?”
正说着,忽然只听得一声凄惨的痛哭在街上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群身穿统一灰色劲装的人中冲出一名汉子,闯入街边的百姓中间,揪出了一名差不多七八岁的男孩。而男孩身边的一名妇人则一边哭着阻止,却被那条汉子一脚踹翻。
发出痛哭的就是那名妇人,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朝着那名被揪出的男孩爬去,一边哭着似乎向几人求饶。
“怎么回事?”暮云忍不住问道。
“那是张家张顺的媳妇和儿子。张顺被那帮人强行拉去参赌,最后输的倾家荡产,前个月投河自尽了,只留下了这对母子……”老者凝重地说道,“看来他们母子也要遭殃了……哎!那群天杀的畜生,真是无法无天!”
暮云并没有多想,开口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暮云刚要走,却被魏弘逸拦住。只听魏弘逸语重心长地说道:“暮老弟,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得好。这种地头蛇就交给县衙的人处理,我们没必要跟他们争斗。”
暮云敷衍道:“魏老哥,这种事情我有分寸。再说我也不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
说完,暮云就绕过魏弘逸,牵着马朝着前头走去。
魏弘逸看着暮云的背影摇了摇头,暗自说道:“老哥我就是怕老弟你太过于分是非……”
肖六忍不住对魏弘逸问道:“大人,咱们去不去?”
魏弘逸回头瞪了肖六一眼:“废话!当然去!难道看暮云吃亏吗?”
肖六闻言脸上露出欣喜,急忙牵着马同魏弘逸一起跟随暮云而去。
而此时街上,那名夏家的壮汉把小男孩揪到街中,随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弹弓,怒声骂道:“哪里来的小崽子,竟敢用弹弓打少爷养的猎犬!”
那名男孩只是气呼呼地瞪着那名壮汉,不说一句话。
那名壮汉见得男孩这幅模样,心中更加气恼,扬起巴掌就狠狠扇下,瞬时把男孩打翻在地。
跟过来的妇人见状一声哭喊,急忙扑了上去把男孩紧紧抱在怀中。男孩的口鼻之中已经涌出了鲜血,但是他并没有哭闹,而是依旧凶狠而充满仇恨地瞪向几人。
壮汉见得男孩这般模样,忍不住伸出脚就要踹去。这个时候,一只手伸出,拦住了壮汉。壮汉见得那只手的主人,急忙低头鞠躬,退了回去。
阻拦壮汉的就是那名被唤作夏虎的少年,只见他双目之中凶残涌现,居高临下地冲地上的母子二人问道:“为什么打本少爷的狗?”
男孩刚要说话,却被妇人一把揽在怀中,并被捂住了嘴。只听那名妇人低声下气地说道:“夏少爷,我儿子年幼无知,求求夏少爷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夏虎闻言,嘴巴一张,随即大笑起来:“本少爷是那种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