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追击
暮云惊道：“薛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薛闻之双眼紧紧盯着范副使，说道：“当然是杀人！”
暮云急忙把范副使护在身后，问道：“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范副使也惊骇地说道：“对对对！你可知道我是谁？”
薛闻之满脸冷笑：“小爷我在安南也待过一阵子，安南人身上的味道，小爷我就是隔着十里外也能闻到！这个家伙，想必就是那什么狗屁使臣！暮云你让开，让我亲手结果了这个家伙！”
暮云急忙说道：“薛大哥！安南使团正使已经死了，你要是再杀了副使，那么大明跟安南的战争就真的不可避免了！”
“小爷我就是这个打算！”薛闻之手中的雁翎刀依旧紧握，口中的语气也变得狂热无比，“我大明乃是万乘之国，岂能败给这等蕞尔小邦？若是就此休战，那我大明将士在交阯的血岂不是白流了？等杀了这个使臣，大明反攻安南，小爷我定当重返战场，为国效命！”
“你疯了！”暮云怒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是你自己不懂！”薛闻之反驳，“你在保护的是一个敌国的敌人！只要是敌人，就得被斩尽！”
说完这一切之后，薛闻之浑身杀机四溢，他持刀的手微微回缩，准备好了突然的出击。
巨大的危险包裹了范副使和暮云二人，范副使本就已经虚弱不堪，这个时候又受此一激，几乎惊骇欲绝。
暮云胸中却怒火汹涌，他猛地抽出了佩刀，横在胸前，直面薛闻之。
薛闻之眯起眼睛：“暮云，你想要跟我动手？”
暮云摇了摇头：“薛大哥，我并不想跟你动手。我要保护的也并非是这个使臣，而是大明无数无辜的百姓和士兵！是的，我只是一个小角色，永远也不会明白开疆拓土与和平究竟谁更重要。但是我就是见不得无辜的生命就野草一样，被无情地芟刈收割！”
薛闻之身上杀气依旧：“你以为你能在小爷刀下过几招？”
“我知道我不是薛大哥的对手，跟你动手，不啻于送死。”暮云愤懑地说道，“但是若是我今天不动手，那么我将会比死了还要难受！”
薛闻之不屑地轻哼一声，他矫健的身形稳得就像石头雕刻成的一般，但就是这种毫无动作，带给人的压迫越远比动身要强。
与这样的人对峙，暮云的压力无疑是巨大的，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甚至觉得自己只听听到越来越激烈的心跳。
雁翎刀的锋铓上寒光汇聚，谁也不知道在刹那之后，它会刺穿谁的身体。
长时间的僵持，暮云眼睑不由得有些发酸，但是他并不敢眨一下眼，更遑论有丝毫松懈。
最后，还是薛闻之先收起了刀。
暮云心中绷紧的弦终于放松了下来。“多谢薛大哥手下留情！”他说道。
薛闻之缓缓把刀插回鞘中，冷哼一声说：“昔日救命之恩就此清账！日后你若是再跟小爷作对，可休怪小爷我刀下无情。”
暮云笑道：“这是自然！”
薛闻之撇过头去，表示不屑于与之说话。
暮云转过头，对身后的范副使问道：“副使大人，你可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
哪知范副使却不答反问：“你是暮云？是哪个姓氏，沐王的沐，还是肃穆的穆？亦或者是林木的木，慕容的慕？”
暮云没有想到范副使由此一问，不由得回答：“是迟暮的暮。”
“原来你就是暮云……”
范副使狭长的眼中目光闪烁，暮云甚至能从中感受到仇视，他不明白为什么范副使似乎认识自己，并且还带有敌对。
范副使眼中的仇视一闪即逝，他开口说道：“本使岂知是谁要害我？我正要前往临安城参与审讯疑犯，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刺客，还死了我安南国两名勇士！不过这是在大明境内，要害本使的必然也是明人！”
“事情还没查清，使臣大人请勿妄言！”暮云不愿此时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我们现在断不能下山。出了这片山，视线开阔，我们不可能避过那群蒙面人。如今之计，只能退向有锦衣卫把守的玉弓山庄。你可否还记得玉弓山庄的方向？”
范副使点头说道：“就在南面山腰。”
“好！那我们就向玉弓山庄前行！”
三人于是开始转向，爬山朝着南面而去。
那些蒙面人也不知道是跟丢了三人，还是埋伏在了什么地方，暮云一行走了半晌也没有遇见蒙面人的踪影。
薛闻之则提醒暮云不要心怀侥幸，三人一路狂奔，根本无暇掩盖踪迹。那群蒙面人对敌经验丰富，进退有序，定然是经过严格训练，想来要追踪三人也并不难，有很大的可能是他们一直吊在后面。
听了薛闻之的话后，暮云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步伐也快上了不少。
转过山腰来到东侧之后，让人惊异的是眼前竟然隐隐出现路迹，似乎有人时常在此活动。
又走了一阵，在杂草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条模糊的小路。没多久林木也开始变得稀疏，视线开始明晰起来。暮云望去，只见远处迎着太阳的山侧竟然出现了大片的梯田。
这些延伸向山腰的梯田层叠累在一起，畦田平整，田塍弯曲，田中的作物绿意盎然，迎着清风微微招摇。而在梯田中间地势平坦之处，竟然坐落着一个小村庄。
小山村看上去不过十余户人家，炊烟在村落上袅袅升起。隔着很远，也能听到山村中鸡犬相闻。虽然屋舍有些简陋，但显得一片祥和。
暮云初到临安，对此地并不熟悉，没想到自己竟然绕到了一个山村附近。
薛闻之突然说道：“等我一会，小爷我去里面弄几套衣服。否则我们这身在林子中太扎眼了。”
说完之后，薛闻之根本不理会暮云的看法，朝着小山村中像幽灵一样游去。
从暮云的位置可以看见，薛闻之灵活地避开山村中村民的视线，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山村边缘的一户村舍附近，飞快地取下了竹竿上晾晒的几件衣服，然后又迅速地窜入林中，朝着这边跑来。村中的狗叫了一阵，有村民出门张望，但是并没有发现薛闻之的行踪。
暮云不由得为这种行为感到惭愧，可是此时却也只能这样。范副使一身官袍花花绿绿的十分鲜艳，就连暮云自己身上的鸳鸯战衣也是崭新的，若是不换一些颜色暗沉的衣服，即便在有树林掩护，两人也会成为被弩箭轻易盯上的目标。
也并非暮云不愿花钱购买衣物，但是此时三人面对的将是厮杀搏斗，暮云并不想将这个山村牵扯进来。
三人换上了薛闻之盗来的粗麻衣物之后，虽然看上去落魄了不少，但是起码跟也有点能够融入这个山林的感觉。薛闻之又把三人换下的衣物处理好，便继续上路。
暮云一行人小心地绕过山村，继续朝着南面前行。
当山村快隐没在树林中时，暮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这一望却让暮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