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丢失的头颅
南宫长墨死了。暮云至今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死的时候似乎很平静，上身挺直，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垂下的手旁，还有着他常阅的佛教。只是他的头颅却不见了，只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断口。
暮云向前走了两步，再也不敢继续向前。他并非怕死人，从这场战争开始，他见过的死人比他之前十七年见过的都要多，尸体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东西，无论是完好的，还是残缺的；或者是新鲜的，还是腐烂的。
他怕的，是自己的同伴，钦佩的，视作朋友师长的人，一夜之后，竟然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斐剑依在怫然大骂：“都他妈是一帮废物！难道昨夜就没有一个人听到动静吗？一个个睡得那么死，都以为有人值守就安全了？你们告诉我，谁半夜鬼鬼祟祟的出过僧房？”
魏弘逸、孙大明和文胥三人都没有说话。在斐剑盛怒的时候，没人会想要顶撞他。
斐剑骂了半晌，走到暮云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暮云，现在本官支持你，把这个案子一查到底，想查谁怎么查都行，一定要揪出那个凶手！”
暮云的心中不禁有些埋怨斐剑，要是他早点给自己全力支持，那么或许早就揪出了那个凶手。暮云甚至有些邪恶地怀疑，斐剑是不是就是那个凶手。
不过暮云还是没有说这些风凉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先看看现场。”
他走到尸体旁，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又看了一眼门内的地面，依旧是两道划痕，看来这两扇门也是一夜敞开。
最后他开口说道：“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南宫大哥甚至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这跟莘青石死时是一样的，被害人完全没有防备就被杀死，也很可能是认识凶手。”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南宫大哥的……头颅被斩去，现场应该有大量血迹。但是地面却很干净，应该是凶手作案后打扫过，或许是为了掩盖某些线索。”
暮云还想要继续说，文胥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打断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众人的目光瞬时全部集中在文胥身上。文胥得意地昂着下巴，继续说道：“凶手就是你！暮云。”
暮云并没有说话，众人却把视线转移到了暮云身上。
文胥朝前走了两步，然后开口：“昨夜我们都提前睡下，只有一个人还在这座寺庙里乱逛。想必大家也都听见了，那个家伙东逛逛西逛逛，还逛进了大殿里，和值守的南宫长墨说过话，然后又逛进了厨房，最后才回到僧房睡觉，谁知道在那期间，他做了些什么，是不是砍掉了南宫长墨的脑袋。而那个人，就是暮云！”
文胥说到这里，把手按在了刀柄上，冲着众人大吼：“弟兄们，还等什么？如今事情真相大白，大家跟我一起杀了这个小子！”
众人面面相觑，但是并没有动手，而是望着暮云，等着他的辩解。
“够了！”说话的是斐剑，“别在嚷嚷了！暮云，你跟孙老头准备做饭，等瘴气过了，咱们得出去查探丛林。”
众人包括暮云在内全都一愣，没人会想到斐剑突然这样说，斐剑这话跟事情的焦点和众人的思路完全不搭边。
文胥疑惑地说道：“大人，难道不管这个凶——”
“本官说够了！”斐剑厉喝道。
文胥羞恼地说道：“你是要包庇他！”
斐剑没再说话，而是转过脸来正对文胥，双目狠狠盯在文胥脸上，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散发而出。
文胥与斐剑对视了两眼，视线就忍不住避开，他不甘心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见得文胥离开，斐剑又说道：“暮云，去准备做饭吧。孙老头，你去井里打水。”
暮云跟孙老头应了一声，然后纷纷忙活起来。
直到暮云走进厨房，他还有些恍惚，南宫长墨死了，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之中死去，被人取去了项上人头。
他抬起头，望向墙壁上那个小洞，凶手接连杀人，他却没有一点办法。挫败和无力感充斥全身，让他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他又看望了一下薛闻之，出人意料的是薛闻之竟然还活着。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是呼吸也不再像昨日一样细若游丝。暮云高兴起来，这是个好兆头，或许薛闻之真的能挺过这一关。
“吱呀！”一声，厨房门被人打开。
斐剑带着魏弘逸走了进来，之后斐剑朝外面望了两眼，接着关闭了房门。
暮云回过神，开口说道：“百户大人，我——”
“不用多说。”斐剑直接开口，“暮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凶手绝不可能是你！”
魏弘逸也跟着附和：“大人明察秋毫，定然不会冤枉好人！其实下官也觉得，暮云决不会是凶手。”
暮云的心中忍不住有些感动，现在自己的嫌疑确实最大，但是两位上司不仅没有说过一句怀疑自己的话，还坚信自己的清白。
只听魏弘逸继续说道：“其实大家都忽略了一个人，一个不在寺院里的人，那就是一直在谷口作为暗哨的龙俞！如果把龙俞看做是凶手，那么一切事情都想得通了！”
“放屁！”斐剑怒道，“冒了两天的瘴气，那家伙要是还活着，早就回来了！”
魏弘逸急忙低下头：“大人说的是，是下官愚钝，没有想到这一点。”
暮云开口替魏弘逸解围：“大人，其实属下也怀疑这一点，除非我们亲眼见到龙大哥的尸体，否则他就有摆脱不了的嫌疑。”
斐剑却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突然望着两人说道：“知根知底的自己人，也就只有你们两个了。本官把你们视为心腹，你们能否做到坚定不移地支持本官？”
魏弘逸急忙回答：“标下誓死为大人效命！”
暮云则说道：“如果凶手不是大人，那么属下也会支持大人。”
话音才落，魏弘逸就冲暮云喝道：“你这个小子，枉费大人对你的信任！”
斐剑却哈哈大笑起来：“无妨，这才是暮云，说的话虽然讨人厌，但却能让本官欣赏。”说到这里，斐剑话锋一转：“其实，本官差不多知道凶手是谁了。”
暮云听完心中一惊，他不知道斐剑哪里来的自信说知晓凶手。他同时迫切地望向斐剑，期待斐剑能够揭晓答案。
魏弘逸则思索着说道：“咱们三个自然不可能是凶手，那么凶手定在剩下的人里面。是文胥、孙老头还是那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龙俞？”
只听得斐剑继续说道：“没错，凶手就在这些人中。并且本官基本上已经猜出来了，凶手就是文胥！火铳很可能就在他手里，我先不要轻举妄动，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损伤，等布置好一切之后，再将他一举击杀。”
暮云忍不住问道：“大人，为何你如此肯定？就因为他睡在门口，有条件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出房？还是因为……他也曾跟大人作对？”
斐剑摇了摇手回答：“有些事情你们可能不清楚，但是本官却知晓。本官也是刚才才记了起来，那个文胥，他根本就是——”
说到这里，只听得屋外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