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第194章
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和刚拒绝过的相亲对象在相亲对象邀请的地方狭路相逢。
绪以灼心里头尬得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面上仍八风不动,神态自若地在徐彦君对面坐下,笑意盈盈地答徐彦君的问:“外公昨日与我提起漱园内净香堂的地藏菩萨甚是灵验,叫我来拜上一拜,我想着也待不了多少时间,便没知会你。”
他们这些人家里不乏信这些神神鬼鬼的,绪老爷子在这些人中都是出了名的迷信,绪以灼一边心虚一边腹诽她外公当真是个不错的挡箭牌。
她被鬼魂缠上这件事,且不说传出去会不会有人信,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弄不好就要闹出乱子。绪以灼不信徐彦君,自然不可能告知真实来意。
“原来是这样。”徐彦君点点头,面上也瞧不出他有没有信这说辞,不过这种事情就是全然不信也没有必要说破,只听他继续道,“我刚好也想去净香堂瞧上一瞧,绪小姐不如和我一起去?”
绪以灼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她正愁找不着路呢。
然而真正和徐彦君并肩走着后,绪以灼意识到自己还是草率了。
徐彦君是不会叫气氛冷下来的,绪以灼总是不自觉就被带进了由他发起的话题里,什么家庭情况,日常生活,校园往事,一股脑都被套了出来,过去好久才倏然一惊,原先想好的拉开距离,怎么说着说着还近了一点?
“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没有什么熟人,刚开始也被带着去参加一些聚会,去过几次后就没了兴趣,不如待在图书馆看书。我没在那些聚会上见过绪小姐,倒是听人提起过你,说你一听去的是哪些人就拒掉了。”徐彦君说话仿若山溪淙淙流过,语速并不慢,但听着不会给人任何急促之感。
绪以灼下意识道:“多是申市的岑四那伙人攒的局,这些人荤素不忌,他们的聚会说不好会混进什么东西,没什么好去的。”
“嗯,我去了几次发觉确实见不到你,也就没再去了。”
绪以灼低下头,往嘴里塞了一块已经凉了的糕点,借着这空档拼命思考回徐彦君的话。
“我们一南一北,其实也没什么好见的。”
绪以灼说得委婉,他们两家一家根基在南边,一家根基在北边,涉猎的领域也不相同,联姻真的没什么搞头。
绪以灼直接把他们之间有可能的关系定位在了联姻上,压根没有往感情那方面考虑过。
她试图让徐彦君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但徐彦君就同先前许多次一样,云淡风轻地将话题揭过。他侧了侧身,擡手为绪以灼挡住垂下的竹枝:“前面就是净香堂了。”
竹林环绕,曲径通幽,佛堂坐落在漱园最幽静处。
绪以灼仰头去看代表她没走错地方的门匾,说道:“来这的路真绕。”
实地走起来远比地图上显示的曲折,中间还有不少岔路,不说绪以灼这样的路痴,寻常人来一不留神也要迷路。
“净香堂是为四百年前漱园当家的老夫人礼佛所建的,老夫人觉得佛前人多眼杂显得她心不诚,除却命人把守外,又将来此的道路改得曲折了。”见绪以灼看过来,徐彦君挥了挥手中的宣传手册,“闲时翻了一遍,这会儿勉勉强强能做个导游了。”
净香堂并非但指一间佛堂,而是此处小片建筑群的总称。
“去往地藏菩萨像前,还需经过三重门,九道珠帘。”徐彦君提前绪以灼半个身位为她引路,“这儿的门槛要比他处高,绪小姐小心一些。”
绪以灼指了指他手上的册子:“这也是宣传手册上有的?”
徐彦君摇了摇头:“册子上没有,不过我看门槛上有明显的磕痕,想来有不少人被绊倒过。”
明显吗?绪以灼直到走近了仔细看才发现,也不知道徐彦君是多细微的观察力才能隔着那么远看见。
绪以灼不知是第几次这般想——徐彦君当真算得上一位完人了。
就是有些地方莫名其妙的固执。他的意思其实表达得挺明显,绪以灼觉得自己拒绝得也挺明显,但耐不住徐彦君装傻,明明挺聪明一个人硬要装作自己听不出绪以灼话中的拒绝意思。
“徐先生,”绪以灼迈过门槛,目不斜视,“地藏菩萨解救诸苦,你来这儿可是有什么想为自己拜的?”
徐彦君沉默一会儿,笑道:“我眼下确有一苦。”
绪以灼很快便到第一重门前:“徐先生心中的苦闷想来地藏菩萨是没办法的,只能自己开解。”
这会儿变成徐彦君落后绪以灼一步,他紧随其后,道:“也许绪小姐也能解呢?”
也许是净香堂位置实在太偏的缘故,绪以灼竟然没在这儿看见其他的游客,如此也方便了她说话:“说起来也奇怪,徐先生,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对你当真半点意思也无。”
这事绪以灼自己都奇了怪了,照理来说她一个寻常单身女性,被一个各方面都无比优秀的单身男性表达了交往的意思,心里怎么也该有点触动吧,偏偏她半点意思都没有。
绪以灼心里吐槽哪怕是个名花有主的女人只怕也是不能做到如此铁石心肠的。
“拒绝得这么彻底吗?”徐彦君喃喃。
“若说名门贵女,徐先生见过不会比我少,想来是有不差于我的选择的。”绪以灼穿过一层层珠帘,声音半截被挡在了帘外,徐彦君分明和她只隔了一步,却因为中间的珠帘,好似横亘了一堵不可逾越的屏障。
“要是这么轻松就放下,也算不上苦闷了。”徐彦君轻叹,“我心已动,绪小姐却心如匪石,确为人生一苦。”
他们越过最后一重门,来到供奉的地藏菩萨前,徐彦君取了香,也要拜上一拜。
菩萨像供于佛龛之中,坐于千叶青莲花上,一手执锡杖,一手持宝珠,宝相庄严,低垂的眉眼注视着跪于蒲团上的人。那些神神叨叨的僧人总是说什么信则灵不信不灵,绪以灼哪怕都来到佛像跟前了,心中还是兴不起半分信服之意,心里忍不住嘀咕地藏菩萨对付女鬼有没有用。
她来时查了查资料,地藏菩萨虽然长相慈悲,实际上是个武德充沛的,应该会有用……的吧?
绪以灼不知道这会儿白衣女鬼跟不跟着自己,地藏菩萨像也没当场显现什么神迹,绪以灼忧心忡忡地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谁料变故突生。
三支香方插入香炉,就从中间拦腰截断!
香头直直落到绪以灼来不及收回的手指上,白嫩的皮肤瞬间被烫出一个红点,但是绪以灼完全顾不上痛,神情茫然地看向徐彦君,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令人心安的答案:“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绪以灼自己心里清楚,哪怕对上香的门道一点也不了解,看这情况怎么想也不是好事。
“先不说这些。”徐彦君皱着眉想拉过绪以灼的手,“你的伤……”
徐彦君还没有碰到绪以灼的手指,绪以灼便觉烫伤处莫名其妙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擦过,下意识收回了手指,使得徐彦君的指尖失之交臂。
“没事,就被烫了一下。”绪以灼心神不定道,“这香怎么就断了?”
“可能是受了潮。”徐彦君搬出一个无比科学的解释,他们方才用的香是漱园免费提供的,免费的东西园方未必花了心思,说不准就把潮了的香拿出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