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向毅等着家中妻儿一睡觉,就偷偷摸摸起床出了门。
白日里他是私塾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到了夜里家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剥下人皮外衣,化身成了十恶不赦的邪修,专门做着杀人的买卖,今日就是受人之托去取醉花楼琵琶妓巧烟的性命。
从前他大都是替权贵之人做事,帮他们除掉碍事拦路的家伙,因此那人找到他说想杀一个青楼女子时,他起初还有些奇怪,怎么连杀一个青楼女子也要找他了,不过他最近有段时间没开张了,报酬也不低,想着或许是情杀,没过多深究便接下了。
今夜的风有些大,向毅抬头看了眼惨白的月亮,心中莫名觉得不安,裹紧了斗篷罩上兜帽,快步往醉花楼走去。
行至醉花楼后的一条小巷时,隐约听到前方有些许响动,他有些担心会是其他邪修,不敢确定万一撞上了自己能不能胜得过对方,决定先悄悄往后退,谁知刚一转身,眼前突然闪过一道明晃晃的剑光。他反应极快,立刻抽身后撤同时放出怨气干扰对方视线,谁知下一秒就胸口一凉,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竟是一柄长剑自后背穿胸而过,剑身之上还在翻腾着汹涌的灵气。
居然是仙修!
向毅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仙修给盯上,强撑着身体还想回头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感觉一股强大的灵力自剑身直冲五脏六腑,随后后心一震,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祝灵囿挽了个剑花利落地将剑身上的血珠甩掉,和前方的仇彦对视一眼,同时闪身前往下一个目标地点。
今日就是仙门各派所约定的四月之期,潜伏在此处长达四个月的仙门弟子全体出动,开始对这些披着人皮面具的野兽进行逐一清理。
这些邪修仍然像往常一样在黑夜中出行,做着惨无人道的营生,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被摸得透透彻彻,来不及反抗就死在了他们自以为主宰的黑夜里。
清剿行动第一个夜晚,数名在白日里有着体面身份的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沉寂在了黑夜中,而其他利欲熏心草菅人命的臭虫还沉浸在自己沾满鲜血的胜利果实中,浑然不知审判已经悄然降临。
第二日,头一晚行动的邪修死讯传出,幸存者们察觉到西京城中或许有仙修藏在暗处正在对邪修进行清理,不约而同提心吊胆地蛰伏了起来,企图躲过仙修的清查。
第三日,依然有邪修在夜间死亡。但死的大都是平日里作风嚣张行事过于胆大自信的人,他们以为是那些蠢货没把仙修当回事,自讨苦吃,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然而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接连几天每天都有邪修陆陆续续死去,这些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或许早已暴露,纷纷计划逃离西京。然而整个西京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被仓钧派的弟子布置好了阵法,根本逃无可逃。
曾经在凡人面前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邪修,在训练有素的仙修面前开始像老鼠碰上猫一样被吓得四处逃窜,犹如困兽一般在这天罗地网中苦苦挣扎,谁也不知道究竟能躲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死期究竟会在哪一天到来。
清剿的过程整整持续了月余。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光是西京城中剿灭的邪修就有上百个,其中不乏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给整个西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不过没有人会永远有权有势,但永远有人有权有势,社会离了谁都是一样的运转。
清剿行动虽然按照预期顺利完成了,但是每个弟子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毕竟他们所剿灭的邪修虽然在背地里做尽了恶事,但在明面上依然是某个孩子的父亲,某个妻子的丈夫,某个老人的儿女,或是某个兄弟的手足。
他们身为仙修虽然履行职责为枉死的人讨回了公道,为百姓除掉了危害社会安稳的渣滓,却也破坏了一个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成为了夺走无辜百姓至亲好友的恶人。
不过仇彦告诉祝灵囿说,有变革就会有牺牲,只要变革有成效,牺牲就是值得的。
整个清剿行动从去年九月起,到今年的二月底结束,跨度长达半年之久,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所有人都累了。回到玄清山后众人不约而同地荒废掉修行,在被窝里懒散了几日。不过没有人会去说他们,这是他们应得的。
这天夜里天空异常的明朗,没有一丝云雾遮挡,天上的星星好似水洗过的宝石一般透亮,祝灵囿和仇彦久违地跑到洗星阁顶看星星。
祝灵囿躺在屋瓦上伸了个懒腰,然后两手交叠枕在脑后,看着满天繁星长舒一口气。
“还是这儿好啊,好久都没这么惬意过了。”
仇彦也在他身旁躺下来:“入道大半年来几乎没停歇过,总算能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祝灵囿舒了口气道:“是啊,不过兜兜转转忙了一圈回来,好像什么都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仇彦心领神会道:“师兄是想说,杜岳华还活着吧。”
祝灵囿回忆着说道:“当初下山就是为了抓杜岳华给师兄报仇,结果因为他牵扯出来这么多事,还闹得全仙门紧张戒备,报仇的事如今倒是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在意。”
仇彦道:“这半年的清剿里似乎也没有人发现杜岳华的踪迹,看来是在那个人的庇护下隐藏得相当好。”
祝灵囿道:“也不知道那个人这么帮着杜岳华究竟是想做什么。”
仇彦随口答道:“或许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祝灵囿有些愤愤不平道:“他除了修行过十几年,略懂剑术和符篆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剑术比他强的比比皆是,符篆那个人自己就比他强,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仇彦道:“不清楚。不过这次清剿行动一过,邪修的势力大幅度削弱,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那个人单凭一人之力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人间和仙门都可保几年安稳了。说来我竟不知,原来邪修是这么不堪一击的吗?”
祝灵囿笑道:“你现在知道我当初在嵋山为什么那么自信了吧?现在国家安定百姓安康,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怨气可供他们吸收。况且怨气容易吸收也容易失控,稍不注意就会弄巧成拙,被怨气反噬,邪修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容易,大部分的也只能在凡人面前耀武扬威,真正有门道有实力的邪修在少数。你只是运气不那么好,碰巧刚入道就遇上了厉害的。”
“噢,是啊,”仇彦说着坐了起来看向祝灵囿,“要不是遇上了厉害的邪修,我到现在都还在一个人喝闷醋,也不知我这运气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你现在说话真是愈发没谱了。”
仇彦笑了笑。
祝灵囿坐起身道:“过来。”
仇彦倾身凑过去,祝灵囿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往怀里一带,在他唇上按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仇彦直接愣住了,怔怔地望着他。
“怎么,这就傻眼了?”
祝灵囿得意地轻笑道,平日里总是被他言语调戏,这回可算轮到自己了,看着对方犯傻的感觉确实很不错。
他本意只是想捉弄一下仇彦,但看着仇彦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夜色昏暗的缘故,他那色心突然难以言喻地动了一下。趁着这股冲劲儿,他干脆贴上去加深了这个吻,感觉对方在一瞬的愣怔之后开始积极地回应自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直冲脑门,弄得他晕乎乎的。
仇彦早就想这么做了,担心祝灵囿不一定能接受得了才一直压抑在心里不敢随便张扬,这会儿被祝灵囿的主动一激,理智就像离了笼子的鸟儿一下子四散飞去,还留下了一地羽毛,挠得他心里直蹦Q。
两人于此事上都是毫无经验,不懂得如何调情,只会凭着本能不得章法地一下一下索取对方。不过仇彦一向很迁就祝灵囿,万事都以让他舒服为优先,渐渐地竟也摸索出了一点技巧来。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的理智先回来了,分开的时候两个人气息都不太稳,仇彦的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从脖子到耳尖都红成了一片,祝灵囿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忍不住把他搂进了怀里。
“等过段时间的天池论道一过,咱们就出去浪迹天涯,好不好?像白玉城那样,做一个仗剑四方的游仙。”
“为什么要等到天池论道?”
“弟子无事外出不是最多不得超过三个月吗,天池论道若是摘得分组头筹,到下一次天池论道期间就可以自由出入。听说要是拿到了全组魁首,以后就都可以不受限制了。”
仇彦轻笑道:“好啊。”
“不过你肯定是没问题了,我还得再努力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