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是掌门师兄准允的?”
“是。师尊说观看实战也是一种学习。”
“倒是师兄的作风。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
仇彦向张乐于行过礼便转身出了文礼阁。
接手教引工作以来,仇彦每日都是和祝灵囿一同来向张乐于汇报当日情况,他自己一个人来今天还是头一回。
仇彦想起方才解散时的事,忍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本以为今日沾了师父的光,能早些结束一天的日程回房歇息,不想那几个新门生平时不积极,今日看了擂台赛却兴致大发,非让人留下来多指导指导。
祝灵囿耳根软拗不过,又不想耽误了他们自己的修行和休息时间,便自己留下,让仇彦一人去汇报情况了。
仇彦从文礼阁出来,抬头看了眼天边紫红相间的晚霞。本打算直接走大道回寝庐,一想今日结束得早,或许师兄还在练武场没走也说不定,便绕远路走练武场回去。
从前和祝灵囿的关系还止步于师兄弟的时候,为了能多和他说说话,和祝灵囿待在一起时仇彦总是会刻意放缓步调。如今再不用像从前那样小心隐忍了,这个习惯却还是保留了下来。
不过从那以后两人也是聚多离少,今日难得一个人,仇彦才久违地回到了之前大步流星的状态,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观居堂附近,远远地就瞧见胡越桃站在另一边的路口,正直直地望着观居堂。
仇彦心里觉得奇怪,走上前去出声唤她。
梅芳礼本是按计划出来找仇彦探个底,途径观居堂见其中有异样,估摸着时间还早才稍作停留。
正考虑着要不要冒险在这附近稍作布置,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心里还奇怪玄清山派还有谁和胡越桃关系亲近,谁知回头一看,竟然是仇彦,还只有他一个人。
梅芳礼原想着没有早早去练剑这种小事随便找找都有无数借口可以解释,仇彦这个人却能怀疑得那么深,未免太过谨慎。
考虑到他总是和祝灵囿同时行动,有祝灵囿在旁边圆话,仇彦怕也不太会再三诘问,这才放心前来。打算这一回打消了他的疑虑,往后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妙。
谁知他躲在房间时只要一调动符眼察看就黏在一起的两个人,偏巧这回就分开行动了。过去每日都是太阳落山才从文礼阁出来,偏巧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还是绕的弯路。
梅芳礼莫名的有些心力交瘁之感,待到仇彦走近了才打招呼道:“仇师兄。”
仇彦道:“你在这傻站着做什么,来找师尊有事?”
梅芳礼道:“没有。我见天色还不算晚,观居堂却已经早早地点上烛火了,有些奇怪,所以来看看。”
仇彦听闻看向观居堂,这才发现的确有淡淡的烛光隐隐透过窗户纸照出来,只是在霞光下远看不太明显。
他记得曾在藏书阁的古籍上看到过古老的法阵并不像现在这样单以符篆起阵,而是以实物为阵点,其中有些与肉魂相关的古老法阵就需要用到明烛,莫非……
梅芳礼以符篆起家,自然不会比仇彦懂得少,但对玄清山的情况尚不了解,不好下定论。见他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倒有心想套套话,但无意继续冒险和他谈论自己尚不明晰的事,因此不等他开口就转移话题道:“仇师兄怎么一个人在这,祝师兄呢?”
仇彦回过神道:“课业刚结束就被师弟留下了,说是有所感悟想让师兄指导指导。我刚从文礼阁回来,正要去找他。”
梅芳礼听闻想起两人上午的那场比试里,仇彦在后半段表现出来的过强的胜负欲就觉得好笑。
从嵋山的时候起他就隐隐感觉这两人不对劲,到了玄清山又见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今日再看他们在擂台上的表现,若还不能确定两人的关系他这一百多年也算是白活了。
梅芳礼心里突然十分想戏弄一下他,但碍于胡越桃的性子不好说得太直白,思索了片刻说道:“说来今日仇师兄与祝师兄的那场比试……还真是精彩。”
仇彦听闻果然神色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不过很快就恢复往常的神色,快速组织好语言说道:“师兄剑术卓绝,我远不能比。对了,听说你上回出去受了伤今日才出来活动,课业结束了怎么不早些回去休息?”
这话题转移得倒是快,看来上午的谈话祝灵囿已经告诉他了,梅芳礼心想,答道:“只剩些皮肉伤了,不打紧。今日祝师兄问起我才想起来令牌还在我那,是特意去归还的。”
仇彦道:“剑术修炼运动强度大,一不小心伤口开裂,沾染汗水也是难受,还是莫要逞强。”
梅芳礼道:“多谢师兄挂怀。”
仇彦想了想又道:“索性我每日都要去文礼阁见张师叔,不如你把令牌给我,明日我替你去交还,省得你跑这一趟。”
梅芳礼听闻眼皮一跳,心想他怕是想从令牌上下文章,推脱道:“不劳烦师兄了,我回来后一直深居简出,也该去拜见师父了。”
他本以为仇彦至少还会再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讨要令牌,或是做些别的试探,没想到他点点头让自己早去早回注意休息,说完便离开了。
梅芳礼看着仇彦的背影,心想自己好像有点太高看他了。早晨还那么怀疑,听祝灵囿一说就轻易放他走了,还是小孩子脾性太容易被他人影响。看来以后也没必要忌惮他,只要稳住祝灵囿就行了。
眼下仇彦这一关算是过了,至于祝鸿雁那边……
梅芳礼抬头看了眼观居堂内隐隐透出的烛火。
以明烛为眼的法阵是古时候寿命将近、却仍未能进入化境的修士为维持肉体,稳固灵魂,以延长寿命所创的术法。
先前听杜岳华说玄清山派近几任掌门任职时间都不长时,梅芳礼原以为是因为怨气过于强大,无法光靠封印一劳永逸地压制,必得有人每隔一段时间重新对封印进行加固才行。而加固对施术者的伤害又相当大,极有可能是以自身修为为代价,所以才会由一派中灵力最强的掌门来代代接替。完成加固后便立即闭关以恢复状态,只是极大的损耗过后寿命怕也不会长。
但若是这种情况,掌门在传位前应当是处于顶峰状态的,断断不可能用得上这种古老术法,祝鸿雁更是刚结束闭关出来不久,所以只有可能是他们压制怨气的时间并不是在传位后,而是在传位前。
他们是在以自身为系维持封印,对外宣称的所谓闭关修炼恐怕也是为维持封印被损耗了元气不得不闭关保命,甚至是死了也不一定。
这样也就可以解释祝鸿雁刚才为何压得他“肩膀一沉”了,并非是他下手不知轻重,而是他元气大损已经无法像往常那样完美地自主控制身体和体内灵力了。隐藏气息恐怕也是怕其他人发现他身体的异样。
如若果真的是他所猜想的那样,那以祝鸿雁现在的状态应该就是任期将至,直接从他身上下手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但他的身边有那个人在,观居堂内的法阵恐怕也是那个人在为他续命。
梅芳礼虽不知以那人的修为,为何当初不自己替他的好徒儿收拾这个烂摊子,现在又为后人劳心费神,但最好还是谨慎行事先别招惹他,从旁入手为妙。
仇彦到达练武场时,那几个“刺头”还在缠着祝灵囿看他们学的几招基本式让他从中指导。看到仇彦都已经去而复返了,不仅丝毫没觉得不妥,还兴致高涨地唤他一起来看。
祝灵囿被他们烦得不行,老远地看到仇彦就向他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仇彦虽然一直觉得祝灵囿无奈的样子颇为有趣,也乐于享受这种为人师长的感觉,但私心里还是想更多一些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便走过去解围道:“天快黑了,明日再继续吧。等晚了饭堂的师傅走了,你们就得饿肚子了。”
在新门生的眼里,祝灵囿大概属于那种平日里看到不足之处会毫不留情地出言训斥,但只要不涉及到大是大非的问题耳根子就非常软的人。
而仇彦则完全相反,虽然平时看上去很温和,从不出言责备,但一向说一不二。所以他们有些小请求一直都是单独找祝灵囿商量。
如今仇彦这话虽说得委婉,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几个人见状也不好再闹腾,只好乖乖地各自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