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追查旧事西北营私
苛察接到儿子的信件已经又是半月之后的，西北后方的驿信传递本来就很慢，但依然无法阻碍家书的温度，有了未出世的孙子不仅让苛家人的脸上多了一份喜色，同时在常年不变的边军戍边生活中带来了一点小小的波澜。 不过似乎带来波澜得远远不止喜讯，还有一些坏消息。
是夜，古川府衙，这里是除了帅府之外整个边塞的行政枢要，府内亲卫三五成列沿着往常地点循例巡逻，安静的府衙内依然能够听到整齐划一的踩踏声，在漆黑的环境中灯笼的亮光只能照到眼前不远处而且间隔显得很有规律。
突然在高耸的房顶之上闪过一道人影，此人一身夜行黑衣，蒙着面，脚步轻盈，借着夜色的掩盖并未惊动府内的亲卫，只见他迅速在房顶之上移动，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目标——府衙记室。
趁着亲卫巡逻的空档，只见他翻身下梁闪进房内，这记室里排列着一排排整齐的文札，这里汇聚了整个古川城自建成以来的所有纪要，包括当地的户籍、人文、地理、经历事件以及细致到案件相关等等。只见这人并未在前排逗留很久，循着日期分类一直在往前走，躲避屋外的灯光巡查，他很快来到了记录太祖二十九年的架子前停留，看来这里就是他的目标所在。
太祖二十九年是很久远的记录，那时候古川城的记录并不多，除了一些寻常的文札和日志之外，旁边的架子上有个单独的小盒子显得非常扎眼，但上面尘封已久布满了岁月的积压，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动过它了。
只见那人左右衡量了一下盒子的形制，看样子是很难带走，盒面上还有钦封铜注。犹豫了一下，留意着屋外的动静，他抽出了随身的匕首轻轻撬开了盒子的底座，里面是一张黄绢，这可是皇家才能御用的东西，上面用小书记录了短短的几行字：“太祖外子，流落，望详查以核。”除此之外，里面还有半块盘龙玉珏，此物甚为精巧，背后似乎隐约有字。
这人正待将此物揣入囊中，突然门外亲卫高呼：“什么人？”
顿时整个府衙之内，惊声四起，门外亲卫已然冲进门来，此人无奈只得放下玉珏迅速跃上房梁，见此人轻功了得，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房顶夜色中。
府衙失窃是大事，这里是边城，所有相关案件都会惊动边军，毕竟在行政级别上这是比府衙更高一级的存在。
此刻苛察已经接到奏报来到了案发现场，相随得自然还有此地知府，苛察细查了一下记室的遗迹，
他觉得此事非常蹊跷，此人针对性非常明显，非劫非盗，奔着这文札而来，只是谁会对这么久远的事情感兴趣？难道此中有什么内情？
手里拿着那半刻玉珏仔细端详，此物和黄绢放在一起，对于黄绢上的字苛察似乎还有些担忧，如果此事牵扯皇族，恐怕绝非简单。
“太祖外子，流落，望详查以核”，那结果呢？现在看起来没有结果，这玉珏是信物吗？所谓外子，其实也就是私生子，当年太祖在古川起兵成势，这外子很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只是这皇家密要肯定不为人知，但是这时候重翻这种旧闻是有什么阴谋吗？
苛察左右思量，此事虽然蹊跷，但无法深查，毕竟是皇家内情，外臣不可介入，尤其是像他这样手握重兵的臣子，恐授人以柄。现场看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或许只是有心人想要印证什么，苛察衡夺此涉已是太祖年事，如今不至于掀起什么风浪，索性不查为好，皇上已然坐稳江山，还有自己手里这数十万边军精锐护卫，就算这个“外子”有再大的能耐又能怎样呢？只是这些东西不能再放在原处了，他吩咐将所有案件相关严格保密封存，不得泄露。
此间事了，苛察便匆匆赶回要塞，因为他此刻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置。西北近些日子并不宁静，古川城内有很多的木都商人往来，而通过的途径要么自要塞城防进入，要么是从南郡听风渡口过贩马岭而来，两处紧要现在都由前营大将沈风受命督查其中要害，最近发现了不少问题。
苛察刚刚赶回要塞就碰上了前来回禀的沈风，这是两人约好的时间，只是古川出事了，所以苛察先往那边去了。
“大帅，现在这些木都商人似乎都很有问题，先前一批都还有所掩饰，基本上十只商队里会有两只夹杂着斥候和细作，现在似乎每个商队里都有，不知道木都到底想要干什么？现在也不好惊动他们，属下已经命人监视他们的动向了，索性他们都驻扎在新建的木都货栈附近，基本上范围是可以把控的。另外……”
苛察抬起头看见沈风欲言又止，“另外什么？但说无妨！”
“另外南郡一带似乎有土匪勾结木都奸细，偷运铜铁等违禁物品，此事属下已命人追查，听风渡往来都是货船，加上贩马领一带自古走私成风，加上所涉地域较广，虽然我们在那里驻扎了近万部队，但看起来他们还是有办法，是属下疏漏了请大帅责罚！”
“先别急着揽责，把这伙人的来历搞清楚，暂时不要动他们，追查源头。此事你不宜出面，你在南郡露过脸，让薛赫带人去查，看看这些违禁品到底从哪里来的？”
“是，属下遵命，另外大帅南郡的郡守李铎最近总是抱怨我们边军干涉地方事务，您看？”
“此事你不用管了，我会行文解释于他，认真履职即可！现在虽然不是战时了，还是要提醒属下将士们注意警惕，这比行军作战要更加考验，不可懈怠！”
“是，大帅，属下明白了！”
沈风走后苛察眉头紧皱，自己虽然早就料到边贸必然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但看起来木都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点，两国互贸不久就玩如此猫腻，当真以为北陵边军是吃素的吗？
货栈是两国为了边贸便利特设的一种类似于客栈的场所，它相比寻常的客栈后院多了仓库的设置，方便往来行商装卸商品，尤其是大批商品货物运输。根据两国边贸协商，这些货物清单都必须要接受两国官府的随时抽查以备符合规范，此刻在古川城的木都货栈内就有边军偏将正在率队抽查，据商队所报，这些货物购置得是一批布匹和陶瓷器物，数量不少，是运往阴山草场的东西。
这位偏将显然不是第一次操持这样的任务，沈将军有交代最近要详查这些木都商人的进出商品，以防有所夹带。他不敢大意，命手底下的兵士要多加小心，细致一些。
士兵们遵从指令对照着清单挨个翻查货品，此时这位商队的首领神色里似乎闪过一丝狡黠，但他脸上佯装出很热情的样子，不仅示意可以随便翻看，同时又大方的请偏将坐下喝茶。
这些北陵将士们见惯了这套虚假的热情并没有理会，这批货品中重点需要调查得是那些瓷瓶瓷罐的器皿类，他们这些木都商人一个不留神就在这里面做文章，上一次检查的时候就有查出夹带铁砂的。
不过这一次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偏将抽查完成之后嘱咐那位首领在北陵境内时仍会有边检的可能，他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
但检查人员走后，这位首领脸上顿时换了一副面孔，原来商人的唯唯诺诺消失殆尽，一脸沉稳干练，他招呼来属下，让他们将被翻乱的货物整理妥当，即刻出发前往古川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