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准备后事

林语柔诧异望着江无虞，

“你果然查了些事情。没错，白家可以算我外祖家。”

林语柔缓慢的开了口，那声音里裹着几许嗤嘲和凉薄。

“滇南白家。传承了几百年，甚至比上一任土司还要古老。”

“白家，原身是苗寨里的巫蛊师，几经繁衍兴盛后，精研了医术，和蛊术相辅相成，成为滇南土司最重要的助力。”

“白家的的每一任家主，都是土司夫人。土司的血脉里，也流淌着白家的血。”

“所以，遴选家主并悉心培养，便成为了白家最重要的事。族老们会从适龄的白氏嫡女中挑选一些出挑的，再从小教习医术蛊术，最好的那个，便是下一任家主。”

“白家的医术蛊术，只传嫡子嫡女，嫡女和滇南世家联姻，嫡子则有机会成为新的族老。”

“而白家的庶子女，便是最低贱的垫脚石。庶子还好，有能力的也能寻到差事，过得不差，笨些的，也能娶妻生子。不过就是受些欺负怠慢。”

林语柔搓着自己的指头，声音淡漠，

“可是庶女，是要被吃尽骨血的。白家的庶女，自小是当瘦马养着的，学着以色侍人，还会学做一些助兴之香，等到十二三岁，便会按着容貌好坏，拿去送人。在各处地方，为白家效力。”

“为了牢牢控制这些庶女，送人前，白家便会给这些庶女下噬心蛊，被下了此蛊的女子，无法生养，终生受白家操控，必要时，甚至以性命助白家成事。若有反抗者，便会蛊发痛苦，慢慢干血而亡，死状极其惨烈可怖。”

“白家的庶女，只是一件工具，甚至，连牲口都不如。”

“白家便是如此，靠吞噬着一代又一代庶女的骨血，踩着她们的血泪枯骨，肥硕成数百人的滇南旺族，土司的姻亲。”

江无虞麻木的看着她，她在苦难中，早已耗尽了原先泛滥的同情心。

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

不管当初的林语柔有多可怜，她都会迅速的将她踩死在脚底。

她现在肯听她废话，不过是想看看有没有能一下弄死她的机会。

林语柔却依然自怨自艾的诉说，

“这样吃着庶女血泪而肥硕的白家，终是遭了报应。听闻是有十数名庶女联合起来，以身死为代价，挑动新任宣慰使杨陵对白家的疑心，最终覆灭了白家。”

林语柔笑了起来，仿似得胜的也是她，甚为与有荣焉。

江无虞阴暗道，“你娘白海棠也是庶女，为何还能嫁给林谦，生下你？”

林语柔迟疑道，“是我娘的嫡姐，为报救命之恩，免了她的蛊。但依然是送人做妾，不过是送给温和一些的汉人流官。”

江无虞哼笑了一声，“所以，她害了嫡姐来回报？”

林语柔脸色陡然一变，“你如何得知？”

她想了许久，问道，“你见了刀玄羿？”

江无虞不答，而是接着问，“林谦的两任夫人，都是如何死的？”

林语柔攥紧了手指，急赤白脸道，“你以为刀玄羿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刀家覆灭，他便是下一任土司，整个滇南的女子，在他眼里，都会是可以随意摧残的玩物。”

“那你和白海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不也踏着旁的女子骨血，达到你们卑劣的目的？”江无虞冷冷嘲讽，“林语柔，你是怎么有脸痛斥白家摧残女子？”

林语柔却无一丝愧意，她只咬着牙道，“可恨咸宜公主当年非要保那贱种性命，不过这些年，爹爹也没少同牢里打招呼，死了便宜他了，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才好。”

林语柔唇角暗暗挑出一个丧心病狂的笑意，又很快消失了。

她惋惜道，“可惜他前些日子死了。”

她又看着江无虞的独眼，“你是去牢里看江千亓的时候见了他吗？说来，当年把刀玄羿弄进牢里，你还帮了大忙。而且……”

她凑近了些，奇怪道，“上次我就好奇，你怎么剩下一只眼睛？”

江无虞静静无言，手慢慢伸进枕下。

她看了半晌，忽然出现惊恐万分的表情，“蛊？这眼窝里……有蛊术？”

林语柔迅速后退了一些，指着江无虞道，“是白家的蛊术？是刀玄羿？”

江无虞一只独眼看着她，忽然阴森笑了，“是蛊术！是刀玄羿的蛊术！他没死，他会回来，找你们复仇！”

江无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枕下捏紧一只金钗，用尽所有力气，猛得朝林语柔的脖颈刺去……

林语柔慌乱拦了一下，那金钗刺得偏了些，但也在林语柔的脸上划下长长的一道血痕。

从太阳穴划拉至唇角。

血珠儿顷刻崩出一脸。

她破相了。

林语柔发出尖利的叫声，狠狠一巴掌打在江无虞脸上，几乎将脆弱的江无虞打散了架。

江无虞乱发下的脸立刻红肿了起来。

她回过头，似鬼魅一般紧紧的盯着林语柔。

那独着的左眼里，阴满了怨毒。

林语柔后背一凉，捂着脸，尖叫着冲了出去。

门被撞得闷闷一响，随后“吱呀”摇晃起来。

江无虞随着这“吱呀”声，渐渐丢失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