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换眼之蛊

院子里很静。

江无虞可以听见白神医的呼吸声和“咚咚”的心跳声。

他的手在抖。

喉结上下滚动，吞了一口口水。

似有些紧张。

手指慢慢触及她眼眶。

右眼毫无知觉。

她闻到白神医的手上似有什么怪异的香气，离近时，她的右眼珠儿自己掉落在他手上。

然后就看见他把眼珠儿装进自己的右眼眶里，而后阖住双目。

左眼角，隐隐还有脓水冒出。

江无虞忍不住摸了自己的右眼，只余一个空洞的眼眶。

约摸一炷香后，白神医睁开了眼睛。

他的右眼明亮了起来。

他看了看天云、院子、大树，神情微微激动了起来。

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了江无虞脸上，微微蹙了眉头，“江小姐？”

江无虞点点头，震惊道，“你这便能看见了？”

白神医又掏出一盒虫子，将他已化脓的左眼瞬时蚕食了干净，只余一个空洞的眼眶子。

江无虞和他相对而坐。

两人此时十分可笑，两个瘦骨嶙峋的独眼，一个独左眼，一个独右眼。

白神医先笑了起来，他的牙齿还在漏风，“江小姐怎么丑成这副模样儿？以前总听人说你是上京最好看的贵女，我先前就觉得言过其实，今日一看，说最丑的也不为过。”

江无虞顶着一张布满黄斑的脸，头发稀疏，只能松松挽个发髻，显得脑门极秃，而今又瞎了只眼，右眼上一个惊悚的黑洞。

的确。

很丑。

江无虞扯了扯嘴角，也奚落道，“白玄谨，你也没几根头发，瘦的像鬼，牙洞跑风，你怎么好意思笑话我？”

白神医呆了一呆，随即和江无虞一道儿哈哈大笑了起来。

江无虞笑出了泪，这些时日，也就此时，心底好似通了一通。

那边听见声音的慕雪和袭月匆忙过来，看见江无虞黑黑的右眼洞，都吓了一跳。

慕雪立刻抱住江无虞哭了起来，袭月也立在一边抹泪。

“别哭。别哭。傻丫头。”

江无虞拍拍她，“我难得今日心里松快些，你哭什么？”

慕雪抽抽搭搭的起了身。

江无虞推了推她，“去给先生备些吃的路上吃。”

白神医插嘴道，“要软烂的牛肉和糕点。”

慕雪匆匆去了。

袭月看了江无虞的眼色，又去院子外守着。

白神医开始整他的小药箱子。

江无虞伸手给他帮忙，又道，“我让追影暗刃去多买些伤药，墨巽风就托付给你了。追影和暗刃的身手都不错，有他们护着，我也放心……”

“还有……”江无虞顿了一下，道，“公主那人，心思不坏，你们若不想带她，也不要随意扔了，好生送到离官府近的地方……”

白神医轻嗤了一声，“自顾不暇，还去想别人？若不是她兄长，你们江家能落到这步境地？”

“若是我，就把这小公主抓来，跟萧临衍换人。”

江无虞摇摇头，“萧临衍为了皇位可以弑父弑兄，又岂会在意一个妹妹。”

她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始交代白神医，“我昨日才知晓，林谦四处翻找的东西是传国玉玺，而且那一万叛军，估计藏身在城郊二十里青松岭威风寨。”

她琢磨着开口，“若是能找到叛军，就能知晓谋逆那夜的真相了。”

白神医边收拾边道，“我记下了，传国玉玺，一万叛军，威风寨。”

江无虞点点头，忽然鼻子有些酸涩，“一路顺风，就算报不了仇也没关系，刀玄羿，希望你余生平安！”

她对白神医，始终怀着些愧疚。

白神医的手上一顿，皱眉看着她道，“你说这些酸话不如好好养着身子，若是你真能捱到我回来那日还活着，我还把眼睛还给你。”

他嘟嘟囔囔，“你这眼睛，也不好看，不如我先前的眼睛。”

“是。”江无虞晓得他脾性，也不生气，“先生看看还缺什么？过会儿咱们就走。”

一直等到下午，又和舅舅商讨了一番，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江无虞就带着白神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