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流民
第196章流民
“啊——”大清早,骊歌就被小丫头穿透力极强的一声尖叫惊醒了,跳下床一看,金城正呆立在门口,指着地上的某活物(如果是活的话)发呆。骊歌皱皱眉,看着门口蜷缩成一团的活物动了动,只得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查看半晌,终于松了口气,转头安慰金城:“没事,只是饿晕了。你去熬点清粥吧。”
“哦。”金城茫然地点头,却没有挪动。
骊歌回头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金城忍不住问:“骊歌,最近是怎么了?昨天我上街买菜时就发现城里多了好些乞丐,他们说是流民。可是南方不是号称鱼米之乡么,怎么会有那么多流民呢?”
骊歌拖活物的手一顿,含含糊糊地道:“可能是从潮州那边过来的吧。”
金城贝齿咬着红唇,摇摇头道:“不对呀,前段时间潮州的战局不是被控制住了么?怎么会……那大……大哥岂不是很危险?”金城将冲到嘴边的大皇兄咽下,改成了大哥。
骊歌没说话,只是催促她熬粥。
将活物拖到卧室,看看脏兮兮的人儿,又看看自己刚换的床单,无奈一叹,扯着嗓子喊:“金城,烧洗澡水!”
金城扎着围裙进来,看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娇斥道:“就你干净!赶紧的,先把人搬上去,地上凉!这被单待会我再洗!”
“那我中午怎么睡?”骊歌黑着脸问。丫头你真大方,感情这不是你的床!
“睡地下!”金城娇俏地转身,留给他一个优美的后背,乌亮亮的辫子在臀上摇啊摇,摇得人心生荡漾。
骊歌看着睡在床上的人,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别看他刚刚在金城面前表现的没心没肺,可是内心里却是焦急异常。这两天真州涌入大量流民,他早已察觉,他也旁敲侧击的问了下流民,发现如今的情形竟是比他想象的要危急万分。
他原以为,刺客也没强有力的证据的指正画眉,可谁想到博尔岱钦竟是十分了解金城。本来,他觉得不过是两国联姻,没必要计较人选,画眉被拆穿,朝廷必不会承认是他们的责任,到时推出鸾凤,再赔些礼物,戎狄也说不到什么。
可不曾想,博尔岱钦却是认定了金城。半月之期一到,他竟真的回草原搬救兵去了。
大姜南北两面开战,战事艰难,陆扬近来竟是节节败退。
了解到这些,骊歌心里便是一沉,有深深的负罪感。
金城拿了热毛巾擦去床上之人脸上的污垢,现出的竟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郎。麻衣短褐,草鞋都显示出少年的窘迫。
金城心善,一面擦一面道着可怜。
骊歌翻翻白眼,没有吱声,想到了当年跟娘亲被赶出曲家时的无助。
真州州府天水城内,知州蒋方禄愁得眉毛都快白了。虽然下属提出以工代赈的办法,但是眼下涌入的流民越来越多,真州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他已经上书朝廷,要求尽快调粮,可是眼下朝廷两面开战,军粮也很紧张,怎么可能顾得上他们。
心烦意乱的蒋大人临窗而望,看到的却是散布各处的流民。那乌压压的人头让他头皮发麻,更让他感到烦乱。
“怎么样?蒋大人,想好了吗?”一个年约三旬的青年男子优雅地吹着茶水,不带起一丝烟火气。
蒋方禄长叹一口气,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逼到这种地步。蒋大人除了自己的恩师外,不参与朝中任何派系,所以他的政治生涯也就止于正四品的知州了,如无强有力的后台,今生都无缘入主中央。
可是,随着朝廷开海,真州竟也成了热门。各个派系的人都开始向这里安插人手,令他不胜烦扰。
这个青年就是来自三皇子一派。真州富庶,骤然涌入大量灾民也让他吃不消。眼看着眼下城中的粮食越来越少,流民却越来越多,让他很是发愁。
如今,三皇子向他递出了橄榄枝,向他保证,粮食的事他们会办好,不会要他为难,并且,三年之后会援引他入京。
自然,投桃报李,他以后就是三皇子一派的人了。
蒋方禄很不甘心,亦觉十分悲哀,为什么,寒窗十年,为政数载,终究免不了卷进这天大的漩涡?朝廷养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是说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吗?为什么这些可怜的难民会成为你们肮脏交易的筹码?
蒋方禄委实不愿参与这些争权夺利的事,可是城楼下饥饿的流民还在等着粮食。
痛苦地闭上眼睛,蒋方禄苍声问道:“你么那些粮食是干净的吧?贪污的军粮,搜刮的民脂民膏,亦或是有毒的霉米我不要。”
“嗤——”青年哂笑一声,嘲讽道,“城下的百姓都快饿死了,你还在乎这些?真是酸腐儒生!”
“你!”蒋方禄面色赤红,怒道,“蒋某虽只是个四品官员,但是好歹也读过圣人书,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公子若是认为蒋某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那就请吧!三皇子地位太高,蒋某人一介寒儒高攀不起!”
青年不在意地拂了拂衣袖,漫声道:“好啦好啦,放心啦,殿下那些粮食都是花大价钱从外地购买的,够你们撑一段时间的了。”
蒋方禄这才勉强消气,心头仍是堵得厉害,皱眉问道:“三殿下只是一个皇子,哪来那么多银钱和力量?”
青年若无其事地道:“哦,这个呀,等你到了京中就知道了。有能力的皇子,可不只是顶着一个皇子名号。这些银钱自有依附殿下的人出。也算是变相的做好事了。”
蒋方禄这才放心,按照吩咐写了张借据,粮食持有者是一家钱庄,最后署名他写了自己的名。
金城怜爱地看着少年狼吞虎咽地喝了两碗清粥,又要去盛,骊歌适时地道:“好了,他饿了都不知道多少天了,再喝那胃该受不了了。”
金城这才不情愿地把碗拿出去,骊歌一直抱胸倚在门口,看金城出去,吩咐了少年好好休息,也跟着出去了。
外面,金城一边刷碗,一边道:“骊歌,这事有点不对啊。这才几天啊,城里怎么乱成这样了?”
骊歌也不知该怎么糊弄她,答得含含糊糊的。
金城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家里快没米了,我去城里买点米来,你中午先吃吧,不用等我了。锅里还有点粥,我再给你炒个菜,蒸点馒头,到时你自己热热,跟他一起吃吧。你要困的话在我床上睡一会儿吧,别赶人家了,也挺可怜的。”话说金城自跟骊歌私奔以后明显懂事了,女工,烹饪,各种家务,也学着干了。骊歌看得出,她很努力,努力想要给他俩一个温馨的家。
“你一个女孩家,这时节上街不安全。我去吧,把篮子给我,正好我再去割点肉来。”骊歌大包大揽道。
金城娇俏地白了他一眼:“亏你以前还是个公子哥,哪有男人干这些的?我去吧,你又不懂这些。而且还得给屋里的小家伙扯两件衣服,你懂吗?”
骊歌一惊:“你还真打算留下他啊?”
金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嗯,反正都是大姜子民,多救一个是一个。再说他那么小,也吃不了多少啦!天寒地冻的,你让他去哪儿啊?”
骊歌不满道:“小?他都十四五岁了,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肯定能吃。”
金城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行啦,知道你心善,就是嘴硬。别不高兴了,这事就那么定了。我去给你炒菜了啊。”
好好的二人世界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乱,甚至自己晚上可能都没地睡,换了谁心里都有点不舒服,所以骊歌也没给少年什么好脸色。
中午吃饭时,骊歌将迷药掺在少年的粥里,将他迷倒后抱到床上放好,锁了门,关好窗户,跟邻居大婶打了声招呼,独自向城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