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没见到最后一面
返程的高速路上,云景心情好的不得了,整齐高大的电力铁塔一个个的从道路两旁滑向身后,刚毅的线条也仿佛平添了一些人性化的东西。总之,心情大好的云景看什么都觉得很顺眼。陆鲁也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氛围,他很久都没看到云景如此开怀了,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一定是跟小棠有关。但他又不敢多问,怕问出什么问题反而打扰云景的好心情。当快要下高速的时候,云景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一路的宁静。
“云景,你快来吧,小棠她要不行了,你快来吧,快来吧,云景。”兰兰在电话里崩溃的哭泣,哭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话语。
“什么不行了?你在说什么?兰兰,你别哭,你慢慢说,说明白点。”云景强稳心神的想要问个明白。
“小棠在医院抢救呢,她背着大家做了一个大手术,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云景,小棠把我们都骗了,她把我们都骗了,呜呜。”兰兰已经泣不成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把位置发给我,快。”云景慌乱的挂了电话,双手颤抖的打开软件,反复点了数次才找到医院的位置。
他叫停了正在开车的陆鲁,自己快速的坐到驾驶室,急速的狂奔起来,油门踩到底,他额头到脖子的青筋爆出,豆大汗水哗哗的从鬓角鼻翼出流出,陆鲁也跟着异常紧张,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大事,而且是跟小棠有关。
此刻的云景来不及悲伤,来不及多想,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再快点。为了超车,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每一个可以穿插的空位,这一路不知道引来多少骂声,红灯也闯了一个。
陆鲁担心的说:“景哥,你最好别闯红灯,你现在好歹是个公众人物,这要是让媒体知道了……”可话还没说完,看着云景此刻的样子,陆鲁还是识相的闭了嘴。
陆鲁最近也总想,云景自从认识了小棠后,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怎么说呢,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总体来说云景的性格还是比较成熟的,不管遇到多大的事,他总能有条不紊的去解决,去面对。
那时候陆鲁背地里还有些佩服云景,觉得以他的心性,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可就是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云景完全变了,患得患失,阴晴不定,对待事业也没有了往日的韧劲,如果有可能他倒是希望云景从来没有认识过小棠。那样云景就还是那个刀枪不入,任尔东南西北风的云景。
市内的交通本来就堵塞,又碰上了午间高峰,云景在等待中急红了眼,他狂躁的骂着脏话,陆鲁在旁边已经看呆了。
终于云景到了医院,他下了车用尽全身的力气奔向手术室。到这一刻,他都不敢去想,不敢去猜测,他只知道只要他够快,就能见到小棠,只要见到小棠,一切都解决了,兰兰说的那些话都是小女孩的夸张,哪会那么严重,上次见面还是好好的,一定是这样的。
云景来到了手术室门前,手术室的灯是灭的,他寻着哭声看到了三个人,一个女人趴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哭,一个女人蹲着地上哭,蹲在地上的那个人,他看出是兰兰。
云景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兰兰,强装镇定用颤抖是声音问道:“小棠呢?小棠在哪?兰兰。”他觉得只要自己保持镇静,一切都会好的,是自己多想了,对,一定是。
“你怎么才来,怎么才来,小棠的手术失败了,她走了,我们再也看不到她了。她怎么那么傻,她原来有那么严重的心脏病。她那该死的父母回来了,回来要她的肝,这不是父母,是讨债的恶鬼,她什么都不跟我们说。她什么都不说,她是个骗子,骗子。”突然看见云景的兰兰发泄般的歇斯底里哭喊着。
她无法接受小棠这样委屈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当看到盖着白布的小棠被推出了手术室,她失控的扑了过去,想要把小棠唤醒,因为她不相信这是真的,不相信前几天还跟她打闹的人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后来硬是被尚宁的助理老刘给拦住了。
此刻在一旁的子华和芬芬随着兰兰突然的激动也跟着更加悲痛起来,是啊,当初为什么要支持小棠干这种傻事,为什么。
云景摇着头,他不相信,不相信这是真的,然后他便向着兰兰手指的方向狂奔去,他要看到小棠,一定要看到小棠。
再也控制不住的泪水狂涌而出,云景边跑边放声痛哭。他打听到,被拉走的人会被一种特定的车送到该去的地方,他一路追下了楼,他刚跑出大门,便看到那种车正要关车门,他狂喊着:“等等,求求你们,等等!”
可因为距离的原因,车里的人根本就听不到,云景就这样追着车跑,在他的潜意识里觉得,只要能看见小棠,所有的事都会解决,他像个傻子一样执着的在车后面追。
终于车里的人发现了后面有人在追车,司机本不打算停下来,可车上另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工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她看来这一定是死者的爱人想见最后一面,也许之前没有见到。
当车缓慢的停下来之后,云景仿佛看到了希望,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当他打开车门,看到盖着白布的身体时,一下子就僵住了,他不知该如何下手揭开白布。他颤抖的不知所措,他突然失去了想要继续下去的勇气,那个女工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就帮忙揭开了白布,就在那一刻,云景看清了死者的面部,那不是小棠,不是。
他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无助的像个孩子喃喃的说:“不是,不是,小棠。”那个女工有些遗憾的解释道:“刚才另一辆车比我们早一些拉走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也许你要见的人在那辆车上。”
“不,不,那辆车上也不会是小棠,小棠怎么会在这种车上,一定不会的。”云景自言自语的给了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女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太正常的高大小伙子,默默的叹了口气,关上了车门。
云景失魂落魄的看着那辆车渐行渐远,他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太阳,今日的太阳一直是这种朦朦胧胧的状态,让人觉得不真实,他觉得这应该是个梦,对,是个梦。
然后他便无力的坐到了地上,他依旧看着天上那个朦朦胧胧的太阳,又酸又木的双眼没有了泪水,像是干涸了的枯井。他的双手使劲摩擦着地上的石砖,这种机械的疼痛让他有了片刻的安宁,这种安宁可以让他觉得这都不是真的。
不一会他的双手摩擦出了鲜血,他的余光看到了鲜血,鲜红鲜红的。他举起双手茫然的看了看,为什么这么红?为什么?不应该是这么鲜艳的红色,不应该是这么真实的红色。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一身闷响,他的身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点的表情,在他倒下的瞬间目光所及还是那个昏暗的太阳。
陆鲁此时已经赶了过来,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云景如此可怜的样子,他的心紧紧的拧在了一起,这种感觉让人窒息。他边哭边抹着脸上的泪水小跑着扶起了云景,云景睁着空洞的双眼无力的坐在地上,上半身靠在陆鲁的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鲁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便想背起云景先离开这里。可云景跟一滩泥一样,一点力都借不上,任凭陆鲁把他硬驮在肩上。陆鲁使出了吃奶的劲把他弄到了车子的副驾驶上,可当他准备去主驾驶室时,呆滞状态的云景突然腾地打开了车门走了出去,他开始行走,像一个行走的机器,一直走,一直走……
三年后
一个身着礼服的男子站在镜子前,两名服装助理一丝不苟对着镜子整理着男子身上的礼服。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高级服饰的胖子,胖子的发型很别致,一身痞气,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屋子的角落里还有另外两个身穿黑衣的精壮男子。
六个人的房间里,就这个胖子稍显随意,这个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发了福的陆鲁,他有些口渴,端起了桌子上精致的茶杯,压了一口有些发苦的茶。
其实陆鲁不爱喝茶,但他还必须喝,因为这个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喝茶,尤其是在谈事的时候,一个个都跟品茶大师一样,陆鲁自然也得学一学,装一装。
一口苦茶下肚,陆鲁皱了皱眉起身来到身着礼服的男子身边,他伸出粗粗短短的手指摸了摸穿在男子身上的礼服开了口:“景哥,你这身没的说,你一亮相保准艳压,那些个女明星都得被你压下去。”
“明天新闻的通稿你都弄妥了?”云景随口问了一句,对陆鲁他还是很放心的。
“放心吧,而且已经约好了哲男给你拍照,我跟你说景哥,这个哲男啊,太不好约了,你知道多少人找他吗,还好,让咱们拿下了,到时候照片一配,文案一发,绝对头条。”陆鲁胸有成竹。
晚些时候,云景要去参加一个在关西老城举办的电影节开幕式,他在试着今晚穿的礼服。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接着对陆鲁说:“哦,对了。你帮我给张甜甜选个礼物,她下周过生日,按照去年的标准去买。”
“你这投入有点大啊,你可从来没送过我这么贵的礼物。”陆鲁愤愤不平的调侃着。
“我都是你的,还用送你什么,我的账户你都知道,这代表什么,代表我的钱你随便花。”云景打趣的辩解道。
近几年,云景话很少,非工作时间,只有对着陆鲁的时候,他才能勉强说上几句,甚至陆鲁有的时候都需要故意的引云景说几句话,整日绷着一张俊脸,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