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喜欢心得
午后的太阳嵌着金光挂在天边，明艳的有些让人讨厌。
田佑显拖着从H大临时宿舍拉出来的一只方形小行李箱，浑浑噩噩地走进心理学院的大楼。
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有雨的，田佑显还特意没拿伞，结果早上阴沉的天气现在却晴空万里。连失恋淋雨的机会都不给他。
今天下午，是最后一堂课了，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虽然这种机会低微到渺茫。
提前半个小时就来了的田佑显坐在了最后一排的最犄角，蔫蔫地趴在桌子上。
以后应该再没机会像现在这样坐在H大的课堂瞅着莫遇了。所有喜欢、纠结和不舍得都像是空中漂浮的尘埃，一点一点的缓缓坠落。
他已经连续坐在这儿一周了，没有课的时候都会来，莫遇早就看见他了，要是想搭理自己早就搭理了。
但田佑显就是不甘心，只要那尘埃还飘在空中还没落地，他就不想死心。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堂课是新学期第一次上的公共选修课――《性爱心理学科普》。
不仅限心理学专业，全H大的学生都能选。所以大家都是生面孔，有点嘈杂混乱的课前氛围并没有人注意到窝在角落的田佑显。
莫遇今天来的也是意外的早，没有像每天那样踩着上课铃走进来，而是提前了十分钟。就安安静静地站在讲台旁翻看讲义，整个人像一棵挺拔的松柏，皮鞋微微挪动步子，举手投足，眉目温柔，好似一幅好看的画卷。
惹得田佑显还是没忍住抬头偷瞄。
抬眼的瞬间，却见讲台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也在看自己。但只是一瞬，还没来得及紧张，莫遇就已经把头低下继续翻书了。
田佑显也丧气地低下头，果然，就是完全不在意自己么……
“很高兴大家能选择这门课作为自己这学期的选修课。”上课铃声响了，莫遇嗓音温润地开口，教室也安静了下来。
“无论你们是出于猎奇，出于学分要求，还是被学长学姐安利，在这个学期结束时，我都希望你们能对爱情和性有一个全新的概念。”
莫遇在讲台上说着，田佑显就趴在桌子上听着。完全提不起兴致却又无法忽略那清澈嗓音下的每一个字，脑子像吹飞的蒲公英一样胡乱想着。
对爱情和性有一个全新的概念吗？莫教授已经“教”过他了。
让自己喜欢他喜欢到毫无办法，喜欢到想把他占为己有，想把他锁在床上，想质问他为什么撩了自己却从来就不想要。
“自然界里，人类认为的最美丽的东西，全都和性的现象或性的冲动有连带或因果关系。植物界的花开花落，雄鸡的歌声与羽毛……”
莫遇轻轻笑着，话语流畅自信：“在传统的教育中，我们耻于提到性，只用华丽的包装纸去包裹爱情，描绘婚姻。仿佛性是什么隐秘而可耻的东西。”
课堂下面的同学都听得很认真，满眼都是崇拜。当然这种崇拜一方面是因为莫遇讲得很好，一方面也是因为觉得这个教授真的长得很帅。
个别男女同学的眼睛都放光了！看得田佑显气得牙痒痒。该死的，为什么会有人在课堂上散发这种魅力呀啊！
可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田佑显暗自难受。
自己什么都不是，还不如这些学生，他们至少能够内心坦率且无忌惮地瞅着莫遇，不会不敢对视，也不会因为得不到而恼怒失落。
果然人就是一种欲望生物，想要的越多就越不满足。
“其实，性也该是爱的一部分，该既不以为污秽而憎恶，也不以为神圣而崇拜。无论是于生活还是于生命，性都是一门值得科学看待的学问。”莫遇说着眸光微动又话题一转，“这点在爱情和婚姻上是共通的。”
那语调柔和似水，有那么一刻还让田佑显有种他是在对自己一个人讲话的错觉，“霭理士有句对爱情很直白的描述。他说，恋爱和生命牵扯在一起，假如恋爱是幻觉，那生命本身就是个幻觉。”
含笑顿了一下，莫遇的语气微微加重：“我们若不能否定生命，也便不能否定爱情。”
说的可真好，冠冕堂皇，田佑显心里暗戳戳地嘀咕着。
可惜你给我的恋爱就是幻觉，让我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结果却全都是欺骗！
时间一秒一秒的嘀嗒嘀嗒地流逝，下课铃不差分毫地响起。
因为是第一堂课，很多其他学院的学生课后都跑到讲台前去加老师微信。莫遇就温柔地站在那儿，拿出二维码一个个任他们扫。
田佑显也不急了，反正是最后一堂课了，反正他也提着行李箱马上就要从H大滚蛋了，他就非要耗到所有人都走光。
几分钟后，同学们都陆续离开了。
看着莫遇也拎着公文包从教室前门走出教室，田佑显心里最后的那簇微弱的火苗也彻底灭了。
心就像被塞进了冰窟窿，突然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他费劲心思来到H大旁听，已经向莫遇走了那么多步了，已经站在对方转个身就能够到的地方了。
结果莫遇还是一步的努力都不肯留给自己。究竟是不想努力，还是根本就觉得自己可有可无呢？
愤怒地想着，田佑显拽起行李箱就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朝着楼梯的方向走。
“田佑显。”身后的声音突然开口叫住他，声音有几分急迫还带着点颤音。
这句唤住他的声音，田佑显这几天想了很多次，却没想到会在这个他差点就放弃的时候真的听见。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田佑显的眼眶不自觉的就湿了，但好在仰头憋了回去。停住脚步，转身，拼命要自己冷静。
见他停住，莫遇快步就走了过去，两人之间隔着半尺多一点的距离。
黑邃的眼眸注视着这双琥珀色的瞳仁，香槟色的眸子里也映着一抹墨色。
两人对视着，是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也是太久没见到不想移开目光，迟迟几秒都没说话。
莫遇唇角微颤了一下，先开口了：“你……还恨我吗？”
开口明明可以说很多话，比如好久不见，或者最近如何。连莫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种白痴问题。
“恨。”田佑显喉结滚动了一下开口。灼灼的目光直视着眼前看不透却让他无法释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