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夜阑人静

第2章夜阑人静

穆品娆随身边的太监一同走进了懿妃的宓秀宫，宓秀宫的偏殿里大大小小的装饰皆很是精致，一盏紫檀漆木雕花案几上静静地摆放着一笼香炉，里面正焚着上好的檀香，轻烟袅袅，混着金色的日光，从檀木窗飘出去，看得人忘了身在何处。  穆品娆看得出神，缓缓步入寝殿，坐于紫檀木桌前，丝帐逶迤于地，给人好些慵懒之意，不过须臾，穆品娆起身正要起身去见懿妃，却被身边的太监拦住，太监低头道：“回小主，懿妃娘娘去了皇后处。且小主尚才安顿下来，亦是不便行走各宫，小主且好好歇息便是。”

贴身婢女翠儿搀扶着穆品娆坐下，边上的太监笑道：“小主若没什么事情，奴才就告退了。”

“公公，等一下，不是说会有教导姑姑来吗，是否要晚些才来？”

太监笑道：“是的，小主，小主只需在寝殿等候便可。”说罢，只留给穆品娆一个转身的背影。

穆晴岚却在石板路上愈走愈远，噤声疑惑道：“这位公公，我住在何处，怎的这样远。”

公公只得擦一擦额上的汗珠，笑了笑：“小主的住处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奴才们也不清楚啊。小主您看，愈朝前走是愈发的清香了，小主您所住的宫殿有几株桃树，可供小主赏玩。”

饶有兴致地看着四周慑人而巍峨的宫殿，穆晴岚淡淡道：“好的，我随公公同去便是。”

行至一处偏远的角落，便能见到一座别致的宫殿，门口上书“翠玉阁”三字，虽说亦有东西两偏殿，但庭院比别的宫殿皆要小些，踏过门槛，便可悠然见到几株桃树，虽说无桃花，却似乎能让人嗅到花香。翠绿的叶子很是可人，淡淡的日光从枝丫间的空隙泻下来，投在树下的鹅卵石上斑斑驳驳。

领路太监很是拘礼：“进去便是了。”

穆晴岚用手指轻轻划过桃树枝干，乏力浅笑道：“这地方真好，虽说距养心殿有些偏远，却能避开有些琐事，只是，只是恐要劳烦皇上走动。”太监听了，相视一笑。

步入翠玉阁的寝殿中，穆晴岚施施然坐下，看了看身边的太监，浅笑道：“公公，教引姑姑今日会否前来？”

“这个是自然，小主只需在此等候，晚些才能见到教导姑姑。”

穆晴岚笑了笑，但随即眉头紧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颇有些疑惑道：“公公，刚才我似乎看到有几位小太监抬着什么东西从我宫殿走出去，不知道公公能否告诉我我所见为何？”

太监脸色微变，顿了顿，旋即脸色回复如常平静，只道：“恐怕是别的太监和宫女才给小主打扫完房间吧，小主不必多虑。”

闻得此话，穆晴岚自是放心许多，看着积了有些灰尘的雕龙木柱，长叹了一口气道：“这儿偏僻，打扫得晚些倒也无妨。对了，这位公公，请问这里是否有别的姐姐同住？”

太监打了个千儿，轻松笑道：“小主您人可真好，不过这儿没有别的妃嫔住了，小主若觉得无趣，可以去别的妃嫔宫殿里走动走动。”

翠玉阁外，一片宁静祥和，几声鸟啼传来，疏影婆娑摇曳。远处有朱色亭栏，红墙黄瓦，树木葱郁，山花似锦，翠玉阁就是这样，在重重宫殿中若隐若现，若是朝北行片刻，便会见到一株古树，枝干上绕满野花藤萝，旁边有一湾清泉。轻风拂过层层片片的葱茏叶瓣，涟漪微动，似心湖泛波。

宓秀宫中，懿妃踏入正殿殿门便径直走到檀木大圆桌前坐下，挑起一根杜若花绣纹镂金丝帕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慵懒而悠然问道：“听说沈妃下令杀死了仰嫔，这事从何说起？”

懿妃的贴身婢女倩儿说道：“是有这事，不过奴婢也不太清楚。”

懿妃看了看自己的护甲，心不在焉道：“不过本宫到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是否确切，仿佛是仰嫔将茶水弄倒在皇后赏赐的新布料上，随后沈妃便有些腹痛。”

倩儿一脸不屑：“她分明就是故意的，不过仰嫔没了也好，奴婢看她与皇后有些亲近，反倒让娘娘您操心。”

懿妃笑了笑：“是在什么地方将仰嫔吊死的？”

倩儿看了看周围的太监，小声道：“是在一位秀女宫里吊死的，对了，是翠玉阁，早晨刚抬出去。”

懿妃说道：“皇上怎么说？”

“能怎么说，沈妃不过是仗着自己有身孕罢了，只是不知道皇后那边怎么样。”

随后，懿妃叫来贞贵人，不过片刻，贞贵人便翩然进了殿门，倩儿则前去端来了一杯六安茶。

懿妃拿起一把刺绣团扇，茶盅里的轻烟将懿妃的面庞笼罩得朦胧而缥缈。懿妃开口道：“贞妹妹必定也听说了仰嫔的事，对于这次事情，你觉得本宫应该如何做？”

贞贵人依言笑了笑：“娘娘必定已经知道了该如何做才来问嫔妾的。”

懿妃说道：“本宫只觉着新选的秀女胆小，怕她知道了自己宫殿里吊死过人会害怕而已，倒不如与本宫同住。”

贞贵人将手放在桌上：“娘娘要让她害怕倒很简单，只需拿仰嫔一件衣服即可。”

“好，本宫知道了。”

午后，一名教导姑姑翩然来到宓秀宫偏殿里，穆品娆正在宫里品茶。教引姑姑屈膝行礼道：“奴婢见过小主，小主，奴婢是您的教导姑姑，教小主学习宫中礼仪，小主已是贵人，封号穆。”

穆品娆笑了笑，虚扶了一把教导姑姑，说道：“姑姑不必多礼。”

教导姑姑背对着门口：“小主刚晋封，需要拜见皇后娘娘，不日便会有合宫觐见，小主只需稍加打扮即可。”

穆品娆面露疑惑：“合宫觐见？那劳烦姑姑告诉我，要怎样穿着才能不失风范且不得罪其余宫嫔？”

教导姑姑闻言脸上一松道：“小主这般谨慎，必定不会得罪其余宫嫔的，只是小主要注意一样，切勿在穿着上犯了僭越之罪。小主如今身为贵人，同懿妃娘娘居于宓秀宫，懿妃娘娘是一宫主位。其实，说道一宫主位，就是说至少得是个嫔位，到了嫔位，别人便可称您为‘娘娘’，可居一宫主位。”

穆品娆皱眉道：“那我该怎么办，这宫里头除了皇后娘娘，还有哪些位份尊贵的妃子呢？”

闻言，教导姑姑笑道：“小主听奴婢慢慢告诉您吧。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自然是尊贵无比，其实，皇后之下本该有一名皇贵妃和两位贵妃，但如今三个位置都空着，贵妃之下便是妃位了，宫里只余得以妃和沈妃两个妃子，沈妃是沈忠将军的女儿。懿妃则是当今的孙将军孙钊的女儿，虽无子嗣，却能协理六宫，因此位份也是很尊贵。妃位之下是嫔位，宫里头只有冯嫔和恬嫔居于嫔位，嫔位过了是贵人，宫中原是有贞贵人，加上此次进宫后新册的贵人，一共也有四位贵人了，分别是贞贵人、丽贵人、秦贵人和小主您穆贵人了，然后是常在，常在之下是答应，至于最末等的，则是官女子。”

穆品娆似是听得很懂：“原来是这样，那我一定会注意的，我最怕的就是连累族人。”

教导姑姑依言道：“那小主行事谨慎，必定不用担心了。喔，只是有一样，小主，畅安宫是不让嫔妃随意进出的，因此小主请不要去畅安宫。”

听了教导姑姑半个下午的说教，穆品娆自然也是劳累，请了教导姑姑喝茶，便送走了教导姑姑。

晚上，宫里一片宁静，唯有夜里工作的侍卫会在宫里走动。巷子里的宫灯飘渺不定，看上去却很恐怖。

穆晴岚同样跟着教导姑姑学了半个下午的礼仪，自然是劳累无比。此刻，晶儿便服侍着穆晴岚准备就寝的事情，宫女们将鎏金烛台上的宫灯熄了几盏，寝殿内便暗了下来，火光摆动，宫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窗外疏影婆娑摇曳，似是欲伸未伸的指爪。

穆晴岚躺在床上静静睡着，随后，屋顶便传来一些瓦片挪动的声音，寝殿门外只有两名宫女站着，这瓦片挪动的声音极小，根本不易察觉。

突然，一声惨淡的尖叫划破宫里寂静的夜！那尖叫仿佛来自悠远的天际，在这样的夜里更叫人觉得震耳发聩，人心惶惶。

这尖叫声是穆晴岚发出的，宫女们闻声忙进到穆晴岚寝殿里，只见穆晴岚半坐着，发丝散乱，整个人望着寝殿的横梁瑟瑟发抖，这些宫女亦是疑惑，但随后顺势看了看横梁，便全都尖叫了起来。

寝殿的横梁上吊着一个人一样的东西，而且正在轻微摆动。

宫女们已经吓得坐在地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穆晴岚在床上坐着，眼神充满了恐惧，晶儿忙朝皇后宫里走去。

六宫之中，闲话素来是传得最快的，这样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各宫宫里，一些妃嫔从床榻上坐起，更了衣服，忙跑到穆晴岚宫里来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