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惊涛
第23章惊涛
白常在将穆晴岚的袖口抓出一道道皱褶:“姐姐,贞贵人她这是怎么了?” 穆晴岚额上的汗珠一粒一粒地渗出:“不知道,看样子贞贵人是要滑胎了,此胎定不保,若上天肯垂怜贞贵人,许能保住她的孩子。”
说完话,穆晴岚两眼紧闭,感受着轻微暑气中的一丝微弱的闷热,只觉头脑发昏,整个人快要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待皇后身边的穗儿叫了大家皆进銮翠殿,穆晴岚方才回过神来,仍是两眼不适。
白常在扶着穆晴岚走进了皇后的銮翠殿,殿中一丝丝凝胶一般的气息闷得人喘不过气来,毒辣辣的日光刺痛着众人的双眼。
贞贵人已是无力惨叫,由得汗珠一颗颗滚下,脸色苍白,像是中了剧毒,纤纤玉手指尖发白,懿妃握了握只觉双手冰冷:“快叫太医来,叫太医!”
倩儿和穗儿皆慌忙地端来热水供贞贵人擦拭脸颊,皇后因怀有身孕,不便留于正殿,沈妃和懿妃极力主持着一切,銮翠殿中的混乱一片方才稍稍安稳了下来。
皇后歇息了片刻,方从寝殿中缓缓地步出。
穗儿忙不迭地扶了皇后,皇后眼中凌厉之色是那样分明,堪比从窗户照进来的日光一般刺眼:“所有人不得出銮翠殿一步,本宫定要寻得个由来,好端端地,为何会这个样子!”
懿妃满脸泪痕行礼道:“皇后!皇后娘娘,贞贵人的胎从来都是嫔妾在照顾,连皇上也知道,胎像稳固,并没有什么不妥,今日之事方要待太医来了后才知道,都是嫔妾的疏忽大意,都是嫔妾不好,皇后娘娘恕罪。”
穆晴岚淡淡地看着地上的懿妃,懿妃明艳的服饰如同地面上盛开的一朵杜若花。
皇后亦是动了恻隐之心:“你起来吧,本宫知道你照顾贞贵人的胎从无半分不妥,何来治你的罪一说,不过片刻太医便会至此,你我心里也好有个明了了。”
懿妃一副可怜见儿的样子,被倩儿用力地扶了起来,面色若有所失,真真叫人看着便心生怜意,穆晴岚长叹了口气,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丝帕,只觉得坐立不安,背上晒着灼热的日光,仿佛针扎一般疼痛。
白常在在一边儿更是话也不敢说,低着头摸着自己扁平的小腹。殿中半点儿人声也无,众人只等着太医前来探个究竟。
皇后令了穗儿给众嫔妃带来香茶,众人自是无心品尝,殿中的檀香冒着一缕一缕的轻烟,如薄雾一般在四周散开。
空气仿佛凝固,直到白太医进入銮翠殿。
懿妃焦急道:“怎地邵太医没有来?”
白太医镇定道:“微臣的徒儿今日在翻阅药书不得空,因此微臣前来查看贞贵人的胎儿一事,懿妃娘娘放心,微臣定能将原因查个明白。”
好些嫔妃已是拿着茶盏开始饮茶,懿妃眼波盈盈,凌厉地笑道:“那就有劳白太医了。”
皇后与白太医对视一眼,忙拿起茶盏淡淡地饮了口茶,默不作声,随后,白太医拿出一块素净的丝帕,朝贞贵人手上一搭,眼神便开始变得警惕起来,在座的人皆是不敢说话,把完脉,白太医接着看了看贞贵人的瞳仁,眉头紧皱道:“回皇后娘娘,贞贵人是中毒所致!”
“啊”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地传来,殿中嫔妃皆轻轻捂着胸口,无不色变。
皇后含怒道:“闭嘴,不得多言!”
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白常在一脸后怕地看着贞贵人,穆晴岚理了理被浸湿的发丝,直望着皇后不语。
懿妃哭诉道:“娘娘,贞贵人在宫中行事无不谨慎,该有的礼数从未少过,且与他人不争不抢,嫔妾竟不知道,竟不知道有人要害她,贞贵人她好可怜。”
话未说完,懿妃便潸然泪下,如同被雨打湿的广玉兰一般。
皇后仅仅瞥过一眼懿妃,随即朝白太医道:“你且说,贞贵人所中的毒为何毒,她的胎儿可能保住?”
众嫔妃纷纷相互对视,揣测之意早已如波浪一般充满着整个銮翠殿,日影一点一点西移,照得人心恍恍。
白太医抖了抖宽大的袖口,行礼道:“回娘娘,经微臣判断,贞贵人实为受芜花之害,且其之前用过大量的五行草,因此导致气虚滑胎,此胎已不能保。”
众人心如雷击,看去贞贵人,贞贵人已然晕倒,不省人事。
不过须臾,一片片惨烈的鲜血从地面上流出,染尽了贞贵人如广玉兰一般的纱裙,白常在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若非随身侍婢好好扶着,定是会一下子摔倒的。
穆晴岚带着狠意直看着贞贵人,仿佛看着那晚倒在自己脚下的丽贵人一样,那晚,丽贵人也是流着那样的鲜血,却早已惨死。
穆晴岚不敢多加揣测,心里却暗自觉得不安,看着对面,没有穆品娆的影子,心底是更加的无助,冯嫔亦是不在此地,整个人如被蚕食一般,穆晴岚只觉得全身是那样的酸软无力。
懿妃头顶步摇上的嵌珠吊坠随着身体的移动而摆动,在日光的照耀下刺得人眼发酸,脸带泪痕地看着贞贵人被抬去偏殿,懿妃方才起身愤愤道:“娘娘,贞贵人单单只是服用过一碗安胎药,且不过是随嫔妾去赏了几株花罢了,怎地就会滑胎了,这,这嫔妾实在是不知道啊。”
沈妃似是抓住了什么机会似的,抢言道:“皇后娘娘没有怀疑起懿妃来,懿妃怎么倒自己认起罪来了,莫非是做贼心虚了,不小心说漏了嘴?”
懿妃凌厉的眼光如雷电般狠狠击打着沈妃:“本宫照顾贞贵人的胎儿,自然是最担心的,沈妃自己也曾怀过孩子,怎地到了别人身上便不心疼了啊?沈妃,你也是曾经有过孩子的啊,是曾经。”
一字一字如丝帐一般一层一层将沈妃脸上颇自得的神色渐渐掩盖了起来,沈妃直捂着胸口道:“皇后娘娘,懿妃自己没能照顾好贞贵人的胎儿,反而来诬陷嫔妾,嫔妾,嫔妾当真无法和她说话!”
须臾的安静,皇后眼中似是照耀了什么,理一理额上的青丝,淡淡道:“白太医,你方才是说贞贵人是因碰了芜花和五行草才导致的滑胎,是吗?”
白太医低着头行着礼:“微臣所说,句句属实,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传别的太医进来查看,若微臣有半句虚言,但凭娘娘治罪。”
一番话说得是这样有力,皇后亦是面露肯定之色,其余嫔妃只得消了怀疑,皇后饮了口茶,平静道:“那么,贞贵人是在今日赏花的途中才滑胎的,若是查一番贞贵人今日所用饮食,是否可以查出来是怎么中的毒。”
白太医头也不抬:“自然是可以的。”
众人看去皇后,皇后眼中冰冷,看了看穗儿,阴森道:“快叫人去查。”
“皇上驾到。”
皇后和其余妃嫔忙起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大步流星地走入正殿,皇帝便径直走去了皇后身边,转过身,冷眼望着一行人:“若是查出来是谁所为,朕必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人!”
待皇帝叫了众人起身,皇后才敢和颜道:“皇上且等一等,臣妾已托人去查贞贵人今日用过的饮食,自然,连药也不能放过,贞贵人所用的东西,必定都得一一查过才好,这样一来,许是能找出来是谁所为的,皇上且坐下用茶吧。”
皇帝回过神来,牵过皇后的手,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背:“你辛苦了。”
皇后的脸上暖意顿起,屈膝行礼道:“这都是臣妾应当做的。”
日影西移,须臾过后,小印子和黄允宁一道带来了贞贵人今日所用过的东西。
众人皆朝案几上看去,只见桌角勾花的案几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样物件,一一看去,分别是贞贵人早膳所用吃食、涂过的药膏、午膳所吃的食物和喝过的安胎药,这样看去并无不妥,穆晴岚的眼睛却死死地看着那一盒玉容粉,不会错的,就是那一盒玉容粉,自己在颐和园中闲逛曾送给贞贵人!
仿佛被人用冷水从头上浇下,穆晴岚被冻得无法动弹,分明是暑气灼热,穆晴岚却觉得整个人不知道凉到了何处。
小印子一一查看过去,白太医亦是在一边品尝,遇到药膏,便只得闻一闻,看看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