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问花

秋来本是很少见花的，但问花楼却不缺少花，也许是他们有某种回春的仙法，又或者有某种保存鲜花的秘法。

铃声响罢，鲜花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眼前依旧零乱着点点飞红。耳旁又是一声：“楼主到。”

“想不到楼主今天亲自出来了。”一群人早已议论纷纷。

“听闻楼主可是绝世美人，今天可要大饱眼福了。”

“问花楼的人，个个都美得花一样，这楼主，自然是百花之王。”

“百花之王，那是什么。”

“自然还是花喽。”

“不对，那是花圃主人。说不定，是个养花的老太太嘞。”

只听银铃般的两句“安静！”过后，一切杂音顿时戛然而止。

众人抬头往上望，只见万千落红中，一簇花影飘飘然落在上面台上，细看才发现那不是花影，而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仔细一看，那女子风姿绰约，衣袂随风飘舞，随便什么姿态，都如起舞般优雅从容。却看不清她的脸，似有落花遮挡，又似有一段相隔千里万里的距离。

“这就是楼主花若语了。”有人唤道，“果真是个绝色美人。”

“若是能娶回家，作牛作马也愿意。”另一个声音插进来。

台上花若语笑了笑道：“若是来看美人，不如早些回去，世上美人多得是。”

我侧躺在上面，望着自己青葱般的手指，继续说道：“若有事相求，还请各位安静。”

说完便有两个黄衫女子一跃而下，从人群中来回飘荡，动作轻灵，像是游鱼戏水。

这时众人才忽然发现手中竟然多了一个半个巴掌大的花瓣，一根褐色的花枝。

“花瓣为纸，花枝为笔。”花若语慵懒地看着下面的人，“把你们要问的都写在上面。”

“这么一点不够写啊。”一人有些急了。

“就是，就是。”几个人连忙附和。

“何必问太多，何必想太多。”花若语叹息道，“有些事本就一两个字道明，偏偏自寻烦恼。”

木秋凌也叹息了一声：“可偏偏我遇到的麻烦不是一两个字能解决的。”

花若语忽然手一撑地，两腿一曲，坐起身来，呆呆向台下观望许久，仿佛陷入沉思。

“写好了。”一个声音突然打断，她才回过神来。

一个黄衫女子已轻轻飘出，从他手里取回花瓣，然后交到花若语手中。

花若语看了看，说道：“你想求财？”

“是。”一个人站起来，带着高贵的语气说道，“我做了半辈子清官，却还是一贫如洗，中饱私囊之辈，却赚得盆满钵满，我就想问问，我贪不贪得。”

此语一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贪自然是贪得。”花若语看着他道，“但你应该贪的是名声，是初心，是百姓对你的期盼。”

她接着说道：“贪官贪得再多，不过一时之乐，名声臭了，百姓怨了，心里愧了，就再难做人了，这些都是你有的，你应该坚守的。”

那人似有所悟，说了一句“多谢！”

这时黄衫女子又传来一片花瓣，花若语一看，问道：“你想求的是名。”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说道：“我自幼饱读诗书，七岁便可成诗，十岁便有一赋得到长辈们夸赞，为何如今浑浑噩噩一辈子，却无人识我。纵有千古文章，也无一人来读。”

花若语道：“成名，不仅需要你有实力，很多还是靠运气，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一匹奔腾的千里马，一千里接着一千里。”

书生道了一句多谢指教，便坐了下去。

这时，早已有一片花瓣传上来，花若语看了道：“你是问情。”

下面一个袒露胸怀，脑门耷拉一条油头发的青年人说道：“我思她在每个日夜，念她在每个黄昏。为她千里考取功名，为她甘当下人，但她，却未曾好好看我一眼，在我落榜时，她早已成了别人的新娘。我想问问，她有没有心。知不知道我受的苦。”

花若语摇了摇头说道：“世间最苦是相思，唯有放下才能解脱。”

刚说完，早有一瓣传了上来，花若语一看，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我们帮不了。”

一个尖耳猴腮的人站起来说道：“为何帮不了，你们问花楼不是号称有问必答，无所不知吗，怎么我想要的一个小小的秘方都打探不到。”

花若语摆摆手说道：“你这种有违商业竞争，窃取他人劳动成果，损害他人利益。我们实在帮不了。”

那个尖耳的人脸涨得通红，弯下腰，一屁股坐下去，险些坐在地上。左右看了几眼，从人声中钻了出去。

“我想问问当年枫村的事。”那个满脸沧桑的长者站起来说道，小女孩静静站在旁边，手里还攒着那根和没有写过一个字的花瓣。

“枫村？”人群里立刻响起了声音，“不是被当年的七剑屠杀干净了吗，怎么现在还来问。”

“那叫一个惨呐，全村无一人存活，还被烧得干干净净。”

“说不定不是那个枫村哪。”另一个人小声说道。

“不是那个又是哪个？十年前的热点，现在又想拿来炒。”

长者攒紧拳头，口里一字一句道：“当年七剑与枫村的事。”

花若语看着下面的人，摇了摇头，说道：“当年七剑屠村事件，我们并没用查到真相，大家不要妄加评论。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然后看着那个沧桑的长者，说道：“这事我们一直在尽力调查，若七剑没有做过，一定会有一个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