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春娘
沈砚浓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陪莫如意练字,自他登基之后，就不能像以往那么随意了，沈砚浓虽然自诩才学还可以,但是教一国之君总是会遭人诟病,他登基不久，顾行宴就指了两位大学士专门负责他平时的课业，还有他自己也会履行他太傅的职责,时常检查他的课业。
这样下来沈砚浓就成了个没事人了，不过还是偶尔会陪他练字读书。
行云进来通报的时候神色就有些慌张，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英国公死了。
说实话沈砚浓对他的印象并不深,记忆中也就除夕宫宴那一次,就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被常宁压的死死的，长相也一般，反正若不是有国公爷的名位在的话,她肯定不会注意到他的。
那晚除夕宫宴不欢而散之后她又听李太妃说起过,好像英国公觉得丢了大面,对常宁是真的恼了,之后好多天都没有回过国公府,一直住在携芳楼里。
他以前也经常这样，眠花宿柳,左拥右抱,醉生梦死好不快活,但总是给常宁留着几分薄面,隔几天会回家一趟，像这次个把月都没回家，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交代在那了。
“有抓到嫌疑人吗？”沈砚浓问这话的时候也就没想能得到答案，携芳楼是怎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她虽然没去过，可也有耳闻，死在哪里，怕是很难查出凶手是谁了。
没想到行云脸上闪过为难，竟真的点了点头:“有一个。”
“谁？”她有些好奇。
行云嘴都抿成一条线了，才皱着眉头说了四个字:“常宁公主。”
出人意料又意料之中的答案，沈砚浓那一刻脑中莫名的想起了那日宫宴常宁折辱刑官是，长公主对她说的话。
可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此刻常宁人呢？”
“公主身份特殊，刑部官员不敢随意关押她，因此只能围了国公府，禁止人进出。”
沈砚浓点点头，她料想也是这样:“太傅派了谁负责这次的案子？”
英国公身份尊贵，涉案的常宁又身份特殊，若不是个品阶高的，只怕镇不住。
说到这个问题，淡定如行云都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来到让人觉得命运无常，太后不妨猜猜看。”
沈砚浓微微一楞，扬眉，似疑问却又是肯定的语气:“张侍郎？”
行云点头。
沈砚浓哑然失笑，顾行宴是故意的吧，太缺德了，那日常宁给张侍郎巴掌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张侍郎估计正愁没机会报仇呢，这时候让张侍郎负责这个案子，这不是给他机会吗？
看样子接下来的日子，常宁怕是不好过了，希望她能自求多福了。
“走，去携芳楼看看。”她突然说到。
行云习惯性的答应，应承下来后才发现有些不对:“不是该去国公府吗？去携芳楼做什么？”
沈砚浓自顾自的换了件外衫，不解到:“去国公府干什么？携芳楼才是案发现场，当然要去看现场了。”
说着就打头走了不去。
行云在身后无奈极了，她也知道那是案发现场啊，所以为什么要去案发现场啊？
不管行云怎么劝，最终沈砚浓还是出了宫，到了携芳楼。这座京都城中曾经的富贵繁华的象征，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如今却是迎来了从未有过的宁静，冷冷清清，方圆几里，行人避让。
她到的时候，官差正抬着那花魁的尸体出来，过台阶的时候颠了一下，那被白布盖着的尸体就掉了一只手出来，刚好露在她的眼前，行云吓了一跳，赶忙让人把尸体抬走。
虽然只是晃了一下，但她好像看到一处不寻常，办事的官差怕冲撞了宫里来的贵人，把尸体再次掩盖好了，飞快的就不见了。
她在想刚刚看到的，抬眼就看见江言朝着她走过来了，在她跟前停住行礼。
“太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沈砚浓让他起身，只说是来看看:“不是让张侍郎负责吗？你怎么在这？”
江言给她解释:“张侍郎为主，下官只是从旁辅助。”见她点头，又突然道:“娘娘既然来了，要不要去现场看看，就在楼上。”
沈砚浓正有此意，当即就跟着他上楼了。
入了携芳楼才知道里面还大有乾坤，它的设计有点像现代的会馆，一层有个大舞台，舞台周围都是桌椅，应该是表演的地方，那些桌子上也凌乱不堪，吃剩的瓜果还有漫天的酒味，桌椅也是横七竖八的，杯盘狼藉，看样子是还没来得及收拾。
舞台两边有回形楼梯，顺着楼梯能通向楼上，二楼和三楼都是单独的房间，房间门口挂着牌子，多是一些花名，应该是那些接客的姑娘的挂牌，这倒是像极了电视剧里演的。
二楼房间多，几乎是一扇门挨着一扇门，估计里面除了一张床，多放一张桌子都挤，三楼就好的多，只有四间房，听说是这里最好的几个姑娘住的地方，这几个姑娘都是轻易不接客的，她们都有自己固定的客人，比起女支女，她们更像是别人养在这楼中的外室，只是金主不止一个罢了。
三楼的东西向之间，有一条挂满了丝带的吊桥连接着，听说是为了这楼中的一项特殊表演——天外飞仙，所准备的。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边走边听江言给她介绍得来的，他讲的太仔细，到后面她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看到她的眼神江言就知道她想多了，无奈的解释，他也是从这里的鸨母处知道的，别想太多。
沈砚浓给了他个肯定的眼神:“不用解释，我都懂。”说完就越过他上了楼。
江言在原地黑线，反应过来后追上她强调:“您懂什么了！下官真的从来没有来过这地方！这是第一次！”
沈砚浓偷笑，她当然相信他是第一次来了，刑部的官员怕是最讨厌这种地方的，他们随时板着一张脸，怕是姑娘看着都腿软，哪还能有心力去伺候他们啊。
这座携芳楼据说已经有近百年历史了，曾经也只是个小酒楼，在先帝时期，因为搭上了朝中某位神秘的大官做靠山，这原本不起眼的小酒楼某一天突然就一跃而起，成为了这京都城中最为富丽堂皇的地方，让不少城中有权有势之人流连忘返，几乎是京都城中的标志性建筑了。
沈砚浓第一次听行云说的时候，就觉得这形容有些熟悉，这次亲自感受过后这种感觉只觉得更甚。
好像她认识的某人。
不过没有证据，不敢瞎猜，那位大官据说已经死在了朝廷争斗中，具体如何，无从得知。
英国公这里是就住在三楼的东厢房，那房间的主人就是和英国公一起被毒死的花魁，名唤春娘，原本是这携芳楼的清倌，因有一把好嗓子，在这楼中卖唱。
这里就不得不提携芳楼与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了，这里的姑娘不是每个都一定要卖身，也有只表演节目的清倌，若本人不同意，不管是客人还是鸨母都不能强制让她们接客，进楼的时候会签卖身契，由鸨母管理，等有一天你挣够了钱，不想呆了，也随时可以赎身离开，绝不强求。
当然，选择不同所得也会不同，这大概就是有得必有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