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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凤子还在艰难地踽踽独行，天色已黄昏了，二凤子一直在大坝上徘徊，一天没有吃饭，更不敢回家，罗长喜交给她的任务她没有完成，她是不能回家的。但肚里实在是饿，饥肠辘辘，她能清楚地听到肚里面老肠老肚饥渴的声音。

天色已黑了下来，山脉开始逐渐的模糊，小村亮起了灯光，月亮也升起来了，照在小河光溜溜的冰面上，泛起凉飕飕的白光。河水就在那冰下呜咽，幽幽的躺着，偶尔在破碎的冰窟窿处露出她流动的身躯，温润的返着月光，起着鱼肚白般的波纹。清澈见底，有暗绿色的水藻荡来荡去。

那里二凤子今天已去了七次了，无论是渴了或是饥饿，就从那里砸一块冰，然后放在嘴里，慢慢地融化。很快就冻手了，就用胳膊抱住，不用担心那冰会在胳膊上融化，如此严寒的天气，冰不接触手和嘴这些身体的肉体部位，是不会融化的。二凤子很是痴迷的咬着寒冰，冰块在嘴里嘎嘣嘣的碎裂。

二凤子想起了小时，每年的正月十五，村里的人们尤其小孩都要挎上筐，装一把斧头，到这大河里来----砍冰和滚冰。就是每家都要从大河里砍回一块冰，然后全家人都要去吃这块冰，据说这样就不会生牙病，而滚冰就是在这一天无论大人尤其小孩都要到这河里的冰上滚两圈，这样就会带走疾病，保证一年的身体健康。小孩子的二凤子当然是都相信的，所以每年十五，都要和小伙伴们准时地来砍冰和滚冰，其实，一到了冰场，也就不用说滚冰了，二抽子那帮男孩子玩得特别欢，他们用木头做成一支橇那样东西，双脚踏在上面，屁股坐在一支橇探出的尾巴上，双手各拿一支冰钻，在冰上一撑，一支橇就快速地向前滑去，在冰上留出美丽的一道冰痕。而且这些男孩子还专门爱在人缝里滑行，比谁滑得快，比谁抹弯抹得精巧，因此常常撞在人身上，来个人仰马翻，也就正好滚冰了。

其实二凤子也知道，这是冬天男孩子常玩的游戏，而女孩只在正月十五这一天滚冰的时候才会到冰冷的河边来，而这一天男孩子也就会来得更多，玩的更欢。男孩子喜欢听女孩子在他们一只橇掠过她们身边时女孩发出的惊叫，而女孩在屡屡受到这样的惊扰之后，也毫无退却之意，甚至追打着惊扰自己的男孩，这便是正月十五的小河上特有的风景吧。

二凤子完全陶醉其中，溜平光鲜的冰面，来回穿梭的一只橇，滚冰追逐的人们，等到二凤子看到傻楞子驾驶着自己的一只橇正笔直地向自己撞来，二凤子傻了，任凭傻楞子拼命的呼喊，“快躲开！快躲开！”二凤子早已惊呆了，双手捂住了耳朵，紧闭大大的毛嘟嘟的大眼睛，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傻楞子骑得太快了，他自己都不能控制他的一只橇了。咣当！一声，二凤子惊讶地睁开眼，傻楞子并没有撞到自己身上，两只一只橇打着旋飞出了老远，冰上重重地摔下两个人，一个是傻楞子，一个便是二抽子。傻楞子在呲牙咧嘴的揉自己的屁股，二抽子在咧嘴呲牙的按摩自己的脑门，若不是二抽子猛地从斜刺里冲出，被撞飞的肯定是二凤子无疑。也许就是从那一天起吧，二抽子成了二凤子心目中的英雄。

二凤子慢慢地咀嚼着冰块，逐渐的代替了饥饿，但很快，寒冷又从内心深处袭来，她开始不停的打哆嗦。是啊，在如此寒冷的冬天，咀嚼冰块到底是赶走了饥饿还是带来更多的寒冷？只有二凤子自己清楚了，她已等那个从斜刺里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冲向自己的危险的英雄足足一天了，但她还是没有再次出现。她现在感到饥饿，寒冷，还有下部的布绳给她带来的折磨。二抽子啊，你在哪里呢？二凤子在忍饥受冻，徘徊，跺脚，搓手，扭动。。。。。。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夜幕就这样降临了。

二凤子默默地回家了，她只能回家，她已无处可去。尽管等待她的将是罗长喜疯狂的毒打，但她还是无处可去。

然而，另二凤子奇怪的是，屋里聚集着好多人，好久不见的老婆婆竟然突然间登门了，罗长喜也并没有打她，她不会想到，一个更大的悲剧已经发生了。

罗长喜女儿小凤子的新班主任老师罗丽霞和校长张光茂突然登门，小凤子在最近的上课中总是很反常，不停的扭动屁股，引起了罗丽霞的注意，在罗老师的再三盘问之下，小凤子终于哭着喊道那里痛，吓坏了的罗丽霞急忙把小凤子单独带到办公室，揭开小凤子的裤子，罗丽霞惊叫一声差点昏了过去。。。。。。

“谁干的？”罗长喜像一头暴怒的疯狗，双眼瞪裂，紧握双拳，泪水从眼角大颗大颗的滴落。

小凤子恐惧的躲进小罗老师的怀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罗丽霞也不住泪如雨下，将小凤子紧紧地搂在怀中，

“小凤子，咱不，不哭。有老老师在。。。。。。。”罗丽霞终于泣不成声。

“长喜，你这么喊只能把孩子吓着！慢慢让孩子说。”张光茂喝住了罗长喜。

罗长喜一拳头砸在了自己的腿上，泪水糊了满脸，

“为什么啊？为什么都让我趟上？唔唔唔唔。。。。。。”

张光茂慢慢地蹲下身，想把小凤子拉到怀里，

“小凤子，有事跟大伯说，大伯为你做主，告诉大伯，坏人是谁？”但小凤子还是尽力挣脱开了，紧紧地扑在罗丽霞的怀中，象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恐惧的向窝里钻着。罗丽霞搂着自己可怜的学生，只有泪水和小凤子的泪水在交织着。

“你说啊？？？”罗长喜又暴怒的狂叫起来。

“长喜，你。。。。。。”张光茂刚一开口，就被罗长喜喝住了，

“今天他不说，我连她也打死！你说不说？”狂怒的罗长喜一把将小凤子抓了过来，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小凤子脸上立刻肿了起来。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你干什么？！”罗丽霞一把将小凤子抢到怀中，紧紧地抱住。张光茂也将暴怒的罗长喜抱住。

小凤子哭叫着，哽咽的哭喊着：

“爸，别打打我，我我说，啊。。。。。。是大。。。。。。大爷，给我糖，啊啊啊。。。。。。若不要把我。。。。。。啊啊。。。。。。撵出来，撵。。。出。。。来。。。。。。啊------”小凤子断断续续的哭诉还是说出了坏人是谁：大驴子。本来罗长喜出来已半年了，但老太太和罗长喜考虑二凤子的疯癫状态，就没有马上把小凤子接回来，没想到竟遭到了大驴子的猥亵，而大驴子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做的？就只有慢慢地问小凤子了。

“我杀了他！”罗长喜操起菜刀就向外边冲去，被张光茂拦腰抱住，与此同时，房门猛地开了，罗长喜的老母一头乱发地扑了进来，

“长喜啊，娘对不起你，要杀你就杀我这孤老婆子吧。”学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宝子早已飞快的跑回家向父母报告，小凤子被校长和罗老师带着找二叔去了，大驴子知道大事不妙，想瞒是瞒不住了。当大驴子媳妇一听明白事情的原委，一把就薅住了大驴子的头发，

“大驴子，不是人，不要脸的东西，我和你离婚，呜呜呜呜。。。。。。”等到老太太问明了原委，差点被过气去，

“大驴子，大驴子，你你这个畜牲！”老太太挥起拐棍就砸向大驴子。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罗长喜的家。

“长喜，你大哥家都闹翻天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阿，我没有照看好小凤子啊，我不该把他还带在身边，长喜，我对不起你啊，要杀你就杀我吧。”老太太紧紧地抱住了罗长喜拿刀的手。

“长喜，你不能去啊，就是你把你大哥杀了，你能没事么？你再有点事，那时只剩我一个孤老太婆怎么办啊？”

“你们都闪开，都闪开--------”

“长喜，妈求你了，你大哥是该杀，可妈就你们这两个儿子啊，一旦你们有个好歹，让妈怎么办啊？唔唔。。。。。。长喜，妈求你了，妈给你跪下了。。。。。。”一屡白发，一身枯瘦的骨头直挺挺的跪在罗长喜的面前。

“妈------你起来。”

“长喜，你不答应妈的条件，妈就不起来，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啊，长喜，妈就你们两个儿子，妈两个儿子都想要啊。。。。。。我做主，让你哥拿钱，让你哥包陪你的损失好不好？。。。。。。”

罗长喜手软了，手里的菜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躲在角落里的二凤子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是那样的森人，那样的刺耳，二凤子再次夺门而出，冲进寒风里，很快，寒风里传来了二凤子日出东山红烂漫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