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早上醒来，祁浑身无力，略感潮湿的睡衣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好在烧退了，人比昨晚轻松很多。

睁眼之前，祁还是习惯性摸一摸身侧。

以前总能摸到暖烘烘的怀抱，她会熟练地抱过去，找它的主人亲昵一会儿，这段时间只剩冷冰冰的空床，今天……一样啊。

祁睁开眼睛，脑子平静到放空。

蓦地听到一声克制的咳嗽，惊喜从眼底一闪而过，过后只余静如止水的平淡。

祁抱着被子坐起来，朝窗边看去。

穿了一身素色居家服的孟清让坐在飘窗上，一条腿曲起搭着速写本，手里握了根祁用到只剩一半的铅笔。

大概是怕咳嗽声太吵，她那只手的手背正压着唇角。

余光扫到祁的注视，孟清让动作一顿，垂下手，转头看向祁说：“醒了？还难受吗？”

祁脸上铺了一层明亮的晨光，一笑衬得双眼异常明亮，“不难受了，你在干吗？画我？”

这种问题要是换在以前，孟清让多半会接几句甜言蜜语逗祁，今天，她只是借着拉毯子的动作，将速写本翻至第一页，然后转过来给祁看，“新设计的线稿。”

祁表情郁闷，“你哄人的水平什么时候退化成这样的？这种时候就算骗我都应该说‘是’好吧。”

“对了，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你最擅长的不是肖像画？当时问你又不肯告诉我是什么，说我会恼羞成怒，那现在能说了吗？”祁想起来问。

孟清让看了祁一会儿，嘴里慢慢吐出两个字，“人体。”

“哦。”祁一下子就能想明白原因，“女人？”她问，纯属废话，女装设计师不画女人画什么？

孟清让，“嗯。”

“有我好看吗？”

“模特的身材大多单薄。”

“这么说来，我还是有看头的？”

祁笑了一会儿，掀开被子坐到床边，扯了扯皱巴巴的睡衣，笑问：“能不能给我也画一副？”

孟清让握紧了手里的笔。

为了能设计出最贴合人体的时装，她十三岁就开始画人体，研究人体的每一处比例，从半裸到全。裸，行站坐卧，每一种形态她都画过。

在她眼里，模特就是模特，不会勾起她一丝一毫的欲。望。

祁……

这是她爱着的女人，只露一截细瘦的手腕，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象握住它时的感觉，想象被连着它的手掌抚摸时的温度，还有细长手指在身体里进出时致命的愉悦。

画她？不如先剜了她的眼睛。

“怎么，我的身材配不上你的画？”祁见孟清让不说话，揶揄地说，“你最近忙得没碰我，肯定不知道我腰又细了。你那些模特能撑得起来的衣服，我也能，给个面子啊，不然真下不来台了。”

空气很静，孟清让耳边喧嚣不停。

她低着头，往后翻速写本，想找一页空白。

快翻到头才终于发现一页。

前面的，除了刚才给祁看得那张潦草线稿，其他全是祁的水彩肖像画。

一整本，全是她。

她想把祁刻在脑子里，闭着眼睛也能画出来，这样就不会被谁发现她还惦记着她。

第一页的线稿纯属掩饰。

用来骗谁，不言而喻。

“你刚发过烧，身体还很虚，我简单画两笔。”孟清让说。

祁脸上挂着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说：“别啊，要画就画仔细，看清楚，以后你就是想画也不一定有这个机会了。”

以……后？！

孟清让的心跳急速往下坠落，用力咬到压根发酸才能平静地抬头看向祁。

她站在离她不过四五米的床边，赤着脚，正在解自己的衣服――眉眼微垂，动作坦荡，脸上的笑看不出一丝异样。

“昨晚出了汗，头发很乱，这样行吗？”祁赤身走到飘窗的另一边靠着，笑问。

孟清让用力捏着速写本，心脏还在持续往下坠。

下面是无底洞，她一脚踩空，就再也找不到回头路。

“行吗？”祁又问。

说话的她不遮不掩，身前美景一览无遗，隐约能看到皮肤上那层淡淡的桃色。

不是病后的虚弱，是对另一个女人生出欲。望时最真实的反应。

明明漂亮得不可思议，落在孟清让眼中，仿佛钝刀磨心，不见血，疼就是发不出来。

闷着，闷到窒息。

“行。”孟清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