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岁末，郁塞空气里的凉意浓得叫人喘不上气。

祁在冷风里站着，定定地看了那个方向很久，僵硬的冰凉感从脚踝一点一点蔓延过小腿时，终于像是回了魂，身形轻晃。

她连忙闭眼定了定心神，而后从包里拿出手机翻找通话记录，又在孟清让的号码播出去之前蓦地停下。

这个电话打出去，还能生得起气吗？

不打……

“孟清让！”祁咬牙，下一秒，眼底溢出一丝无奈，认命地用手指按下去，将手机贴在了耳朵旁边。

极致的静默里，她只听到了一声机械的关机提醒。

祁的心脏剧烈跳了一下，很快拉下手机，去找孟清让的微信。

翻来覆去找了三遍，才终于把‘拉黑’两个字和孟清让联系在了一起。

她怎么忘了，她还把孟清让在黑名单里放着，要不她怎么只敢发短信？

匆忙坐上车，想让司机师傅开去孟清让的住处看看，听到师傅要地址，惊觉自己根本不知道孟清让现在住在哪里。

……

祁沉默地靠着，片刻后开口说：“不去了。”

师傅掉了头，往祁的住处开。

祁偏头看着窗外空荡的街景，眼神发虚。

这个城市也没多大，但真的和一个人断了联系，好像就很难再找到了。

比起这种没有着落的惶急，她应该更喜欢有人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

呵。

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恃宠而骄？就会欺负不擅发泄的她。

可是谁想这样？

要是乖一点就好了。

祁俯身趴在膝盖上，眼睛酸得藏不住被死死拉扯着的矛盾。

让让，你要是乖一点就好了。

――――

祁回到居住小区的时候已经临近三点，值班的门卫大叔看到她没打伞，精神也不怎么好，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拉开值班室的窗户问她，“姑娘啊，你没事吧？”

祁闻声回了神，勉强笑笑说：“没事。”

“唉，那赶紧回去睡觉啊，这都几点了。”大叔说。

祁，“好，谢谢您。”

“客气啥，你们这些小姑娘现在不爱惜身体，等上年纪就知道难处了。”大叔一边关窗户一边自言自语着念叨，“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小姑娘一个两个都哭丧着个脸回来。”

祁步子一顿，下意识抬眼看向大叔，见他已经戴上了老花镜研究手机，低头笑笑，迈开步子往里走去。

祁住的单元靠里，走了五六分钟才到。

一进楼门，暖意扑面而来。

祁拍了拍身上的雪，拐过去按电梯。

电梯现在停着的楼层竟然是她住的那层，也不知道谁和她一样，在这么热闹的节日里加班到这么晚。

也不一定，可能人家就是因为去过节才回来晚了。

祁自嘲地笑笑，抬头看向电梯上面快速变化的数字。

电梯很快停下，祁走进来，按了楼层号，随即后退几步，躬身靠着电梯壁缓神。

她这会儿是真累了，靠过去的时候头已经有点发昏，好在电梯里没人，她能闭眼休息一会儿，感觉电梯停了在慢吞吞睁开眼睛，蹭着步子往出走。

转身看到门口坐着个人，祁动作猛地停住，视线发直，脑子空得捞不起来一点思绪。

很久，祁沉静的心跳才重新活跃起来。

她快步走过来，想去叫孟清让，看到她微湿的头发和外衣上细密的水珠，声音堵在喉咙里怎么都出不来。

这么冷的天，孟清让穿着裙子，坐在她家门口，趴在膝盖上睡着了……

心口凉得发疼。

祁攥着背包肩带，慢慢往前走了一步，弯下腰，伸手想去摸摸孟清让的头发凉不凉。

不想鞋子踢到孟清让脚尖，她缩着的身体抖了一下，很慢地抬起头朝祁看过来――目光特别散，呼吸很轻，脸上没什么血色，就剩白。

四目相对，像是谁也不认识。

祁忘了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孟清让脑子沉得眨眼都比平时慢出许多。

终于认出跟前的人是祁，孟清让立刻笑了出来，“怎么加班到这么晚？”她问，语气里没有半点被爽约的怨怼。

祁忽然就不知道如何开口，心里翻江倒海。

孟清让似乎也不是非要让祁回答，视线往上一抬，看到她悬在跟前的手，直起腰，用额头轻轻碰上她的手指，冲她笑了一下，说：“，你摸摸我是不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