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劝解回村
第165章劝解回村
玉修远其人做事也是周密细致的人物，否则不可能在战场上留下素来所向披靡的战绩。有关如意所说的她是安宁公主的这个身份，在她一到洛川城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去探查这个消息的虚实了。而玉修远派人向大晋得知的消息是，安宁公主在宫中称病许久，一个多月前大晋皇帝后宫里的一场争执中，被人爆出她不在京都长安，去向不明，所以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份确实十有八九就是那个皇帝的掌上明珠。而他修书给西夜国君殷卓弘，西夜国君的意见也是仔细观察情况。故而玉修远才会对她的行为多加纵容，主要还是想看看她的破绽。
玉修远不久后，就安排二璇带着如意前往那个青年现在所在的地方。
塞北深秋，大雪下个不停，片片雪花茫茫雪野，洛川城也是茫茫一片雪白，以前看着的黄沙万里，现在已经被千里茫茫的一片雪白所覆盖。如意穿着玉修远差人送过来的狐裘，二璇为如意撑着伞，挡掉那些纷扬而下的雪花。
如意和二璇走在洛川城中的大街上，厚实的棉靴子在雪地上踩出“嘎吱嘎吱”声音，雪花飘落在伞面上，仿佛还有“泠泠叮叮”的细碎声响，天地静谧，只有她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和雪花飘落的声音。
洛川城内不见半个百姓的踪迹，这座城池的风貌和平凉城内的风貌，显示着两种迥然不同的民风和国情，也显示着这两座城池在两国军事上面所占据的不同的地位。
“公主，就是这里了。”二璇的话一向不多，言简意赅。她领着如意走到洛川城中的一条深巷里，停住了脚步，对如意说道。
“这里？”如意看着四下的环境，除了巷子两边的青色的屋墙，四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哪里像是能住人的样子，“他人在哪？”
“那处竹篾编织而成的棚下住着的人，那里面住着的便是您要将军帮您找的人。”二璇指着一个已经完完全全被大雪所覆盖住的棚顶，仔细一看，才看到了一块斜斜地耷拉着的，沾满了雪花的破旧棉布，一阵北风吹来，破棉布被吹得呼啦作响。
“您金枝玉叶，我劝您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如意刚要上前去掀开那块破旧的面部往里面看，就被二璇出声制止了。
如意停住了脚步，也大概地想象出了这个青年现在的状况。他是一个从小就在无忧村中长大的人，对于如何在外面的世界里谋生，想必就难倒了他。现在已是深秋初冬，他住在这样的地方，想必是因为他已经沦为街头的乞丐了，想到乞丐，如意的心中不免惊寒了一下。
小时候和赵君顾他们玩耍之时，在剑阁的破庙中也曾看到过因为寒冷和饥饿，在饥寒交迫的困境之中被冻死的乞丐。那样子惨不忍睹到小小的她好几天吃不下饭，赵君顾曾经甚至拿那个乞丐死的时候的惨样来吓唬她，劝她吃药。二璇的意思提示的很明显了，这个青年人现在已经沦落成为洛川城里的一名乞丐了，现在的生活状况十分的糟糕。
“好，那我在门口跟他说两句话吧。”如意回忆起年少之时所看到的那个冻死的乞丐，又联想到那个青年可能遭受的事情，心中也泛起了酸楚，直接说了“我”，而忘记了之前时刻谨记的要装公主的“本宫”的称呼。
“方凯？你是不是在里面？”如意犹记得这个青年的名字叫做方凯，便站在棚子外面喊了他的名字，“你要是在里面，就回应我一声，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回应她的是一个瓷盆落地的声音，以及破棚里面的一个翻身的动静，显示着里面的人的烦躁和不耐烦。如意
“我知道你在里面，要是你还喘气儿，就给我滚出来，无忧村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知道吗？”如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就知道里面是有人在的，再一想玉修远给自己的信息也不会错，便越发地肯定，在这破棚当中的人一定就是方凯。她原本还想好声好气地同方凯讲话，奈何身边有二璇在，只能选择以最快最直接的方式，将自己心中所想，传递给他。
“你这个女人还有脸说？”方凯终是经不住如意的激怒，从破棚里面冲了出来，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子馊味，就算现在是天气严寒，如意和二璇还是很清晰地闻到了这股味道。
二璇嫌恶地偏过头去，如意则看着他的那副模样，犹记得那个天空湛蓝如洗的下午，她和赵君顾刚刚抵达无忧村之时，在田地中看到他和他的父亲都是带着淳朴的笑容，虽然正在做农活，但是他整个人都带着阳光一般。
而眼前这个穿着的衣服破破烂烂到处是补丁，脚上的鞋子也不配对，还有一只鞋脚趾都露在外面，脸上则是胡子拉碴，满脸颓然，面如死灰的人，却是玉修远口中所说的那个从无忧村中偷跑出来，却被在忘君山下巡视的士兵逮个正着的青年人。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再想着记忆中的那个青年，如意真是难以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我的样子让你很吃惊？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知道出无忧村的路，又怎么会给村里的人带来不幸，你们才是罪魁祸首，你们才该受这份罪，为什么你还好端端地在这里，身穿狐裘，连下个雪都有人给你打伞，他们不是要抓你们的吗？为什么你们却一点事没有？”方凯对如意嘶吼道，甚至激动地想要向前对如意出手。
他看到了如意从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吃惊和惋惜，心中的激愤之情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尤其是如意现在一副好端端的模样，心中更是觉得不公。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受了太多的苦，遭了太多的罪，如今见到了如意，便只想发泄心中的不满。
“哦？你到是会怪罪人，你闷不吭声不辞而别偷跑出来害的家人担心不说，遇到西夜军遭受不住折磨难道不是你活该吗？我们叫你悄悄跑出村子了吗？我们叫你把西夜军带回村子的吗？方凯，我今天来看你，不过是想要跟你说一句你的爹娘很担心你，他们希望你回去，至于你愿不愿意，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如意抬手扶额，她现在还能为无忧村做的，便是将方凯劝回到村子中。然而对于方凯的指责她也是感到好笑，无忧村一切不平的根源在自己和赵君顾身上没错，但若不是他只顾着满足自己的私心，又怎么会有现在的结果？但凡他在临走之前同村中的人说过一句，局面可能也不是今天这样子。
“其余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我感激村中的所有人，也对村中所发生的事情感到负疚，是我安宁对不起他们。唯独你，我是一点都不抱愧，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自找的！你怎么说也是个大人，难道不知道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吗？”如意想到刚刚因为感情流露过多，而忽略了要注意二璇的事情，又连忙在刚才的话中添上了自己的名号。
还有很多问题当着二璇的面不能明说，二璇虽名为服侍自己的丫环，实际上却是玉修远安排的监视自己的一颗棋子，这一点如意早就知道了，所以在二璇面前她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期盼自己不要露出马脚才好。
方凯听完如意的一番话后有半晌沉默不语，慢慢地他也开始变得冷静，他心中自是有千般愁怨，不过是想要看看无忧村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风貌，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会引发这么多的后果。两行清泪在他脏兮兮的脸上流了下来，留下两道印子在脸上。
“我爹娘他们可还好？”最后，方凯只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方伯和方婶还好，不管情况怎么样，他们都希望你早点回到他们身边，外面的世界可有你想象的那般精彩？”如意看着他如今的这幅模样，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指责的话语来，“不管你心中对无忧村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你都应该回到你最初的地方，那里才是你的归所和永远的家。”
“再说吧……”方凯不再看如意，转身又进了破棚之中。他心中翻涌起太多的情绪，一时之间让他的心神烦乱不堪。
如意看着方凯的破棚发呆，也不知道有没有说动他回到无忧村中，看着他刚刚的癫狂之态，如意也看出来了他心中的痛苦和挣扎，可是千情万绪萦绕心头，到了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公主，时候不早了，您该说的也说了，快些回去吧。”二璇嫌恶似的瞥了一眼破棚，她觉得破棚里面的这个男人没有担当和勇气，对于这样的人，她向来嗤之以鼻。
“好。”如意看了看天色，在这里耽搁的时间不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三天过后，二璇告诉她，那个叫做方凯的青年已经不在洛川城中的那条深巷里面住了，如意想，但愿是她的话起了一些作用，方凯想开了，回到了村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