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黄雀在后

第131章黄雀在后

听到了这声号角，正在紧张地拔着箭头的如意神色顿时有了稍稍的松动，这号叫的声音她很熟悉，是晋军平常模拟练习的时候表示“进攻”含义的号角声。那么也就是说，除了城中驻守的这批晋军，城外还有一大批晋军。难道是司马容安他们回来了？

想来想去，如意猜想这就是赵君顾选择这个时机出平凉的安排了。无论如何，现在起码不是他们平凉城中的人孤军奋战，想通了这一点，如意在心中舒了一口气，不禁还带了一丝丝的笑意。但这笑容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刚刚拔出箭头的这个士兵因为疼痛的厉害，大叫一声便晕了过去。血从伤口中喷射出来，沾染到如意的衣服上少许，与此同时，伤口上的血也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这样的情形下如意没有心思再想其他，赶忙帮助大夫给伤员止血。伤员源源不断地从城下抬回到临时收容伤员的站点，由他们先进行一番简单快速地救治处理。

在这个站点，如意和一干军中的大夫忙得是昏天黑地，不知时辰。

漠北的黄沙延绵万里，天边的残阳给地平线染上如血一般的色彩，远处的黄沙似血，近处的血染黄沙。这场围城的争斗一直持续到日落，才以晋军的胜利告罄。

如意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将研磨成粉状的麻醉散敷到一个伤员的伤口上。听到这个消息，如意和一齐忙碌的大夫们不禁松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已经累到连手都抬不起来了。纤细的手指上满是帮助伤员包扎时和纱布摩擦所留下的水泡，不停地忙碌的时候不觉的疼痛，刚刚这么一停顿，反而感觉到了从指间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

杨冽也回到了军医的队伍中指挥安排大家的任务，如意在这个间隙有了一阵的休息，当她准备接着给伤员包扎之时，却被杨冽叫住。

“丫头，你先不用在这边忙了，大家都忙一天了，正好我们回来了，你们这批人也歇息歇息，有我们来就行。”杨冽看着如意的手指尖上的水泡破裂，渗出了血丝染在了刚刚包扎好的纱布上留下淡淡的红色印记，便连忙制止了她的动作。

“啊？”如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杨冽，之前赵君顾跟她说过杨冽知道她是女子，但是杨冽突然这么一叫她丫头，还是有些意外，听起来也别扭觉得怪怪的。

“先回营去吧，这边有我们。”杨冽难得细致耐心地回答如意的问题，他在这个女子的身上也看到了不输男子的韧劲和坚强，自然对如意有了态度上的转变，语气和感情基调都偏向了她。

所谓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日久，自然见人心。

“杨医官我们走了真的没问题吗？”如意跟着刚才忙碌的一群人往外走，走出两步，如意还有点放心不下，又回过身子问了一句。

“我还没老到不行，你们注意休息，明天还得接我们的班。”杨冽板起脸来，不领如意的情，将他们打发走。

点点头，如意就和大家一道离开。拖着疲惫的身子往自己的营帐走去，路过西北角的时候，白天绑着金放的那根柱子上已经没有了人，不知是被带到了处置军中叛徒的地方还是带到别处去了。借着月色，如意又多看了那个地方两眼，定睛一看，却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绳子不是被解开而是被割断的，突然有个念头山上如意的心间，难道这金放趁乱逃走了，或者有可能被人救走了？

想到这里，如意抖掉了满身的疲惫，恢复了精神，快步向赵君顾的营帐走去。

到了赵君顾营帐的门口，如意就被守营的士兵拦了下拉，说是元帅和将军正在商量重要的事情，闲杂等不得打扰。

如意一想也是，他们现在一定正在商量着重要的战略部署，就托守营的将士将这个消息代为转告给赵君顾他们，然后转身离开了。奈何守营的将士下半夜的时候换了人，这将士回去睡了一觉就将这事忘在了脑后，如意以为这将士同赵君顾他们说过了此事也没再提起。这也为日后埋下了一桩隐患。

现在西夜军队迅速撤离，退到了之前被西夜军所占领的乌柴地区。这一役双方都伤亡惨重，甚至平凉城外东南小山丘下的那个往昔清澈见底的湖泊也已被血水染红。

而之前司马容安带去乌柴的十万军马和温氏兄妹带去的十万兵马一起回到了平凉城，他们在乌柴将原来的西夜军团团围住，劫持了他们的粮草，将所有的信息通道都封锁，将乌柴的西夜军困死在乌柴，故而乌柴地区的西夜军和外界一直联系不上。

这步棋也正是司马容安临走之前和赵君顾所商量的计策，又恰逢平凉城中出了内奸，平凉城外莫名其妙多出来三十万西夜军队，赵君顾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司马容安，于是他们的计划决定收网。由赵君顾假装出城为引子，想来内奸一定会将这一消息透露给西夜的军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当西夜军得意洋洋以为就要攻下平凉之时，赵君顾已经和司马容安他们会合，从乌柴撤离，回身攻打正在攻城的西夜军。

过分的劳累席卷了如意的身子，一回到营帐之中就倒在了被窝中，满身血污的衣服也顾不得脱就睡着了。

夜深篝火影影绰绰，刚和大家谈完事情的赵君顾不自觉地走到了如意的帐前，听着如意均匀的呼吸声，安然地长叹，如意，幸好你没有事啊。回营之后，诺白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大致地同赵君顾说了说，听到金放要拿匕首去刺如意之时，不禁惊起一身冷汗。西夜军队围城的事情他有把握不会有事，但是这意料之外的暗箭难防，要不是诺白机灵，现在如意的身上说不定就多了一个窟窿。

沉浸在睡梦中的如意自然不会知道，大帐外面有一个人正在侧耳聆听她的呼吸声。

朝霞早早地就从东边的天空爬起，给塞北的土地一片璀璨的阳光。不管这城里城外发生了什么，黎明总是如约而至。只是经过一场激战后的平凉城显得有些沧桑和荒凉。城内青色的城墙上还有着斑斑的血迹，一夜风吹黄沙，城外的黄沙里也掩盖了将士的尸身。

许是昨天太过疲惫，如意来平凉这么久，头一次睡到了这个时辰，等到她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平常比她晚起得多的人已经起来了许久。如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行动起来浑身酸痛不说，昨天的忙碌惊惶也让人没有太大的精神头，疲惫感还是很重。

看着放在木盆中沾染了血迹和灰尘的衣物，如意又陷入到昨天两军对战的情境的回忆中去了，不是不害怕，而是不能害怕。昨夜的梦里，她还回忆起了那个大汉跌落在她眼前的那一幕，殷红的血水混着白色的脑浆一起，像是打翻的漆桶，将她的梦境也涂染上红红白白的色彩，最后把她整个人都淹没掉了。

昨天救治了那么多的伤员，城里城外还有不计其数的尸骨，这场战争的意义何在？君王想要雄霸天下就可以罔顾人命，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视如草芥？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大概是自己到底是不懂这些天下江山的事情，越想便越觉得寒凉。就算外面已经阳光普照，如意的心里却生出了一丝丝的寒意。摇了摇头，将整张脸埋进了刚刚端进来的那盆凉水当中。这些想起来心有余悸的事情，好在是结束了，虽然，只是一个短暂的结束。

再到救治伤员的地方报到之时，伤员已经被安置妥当。手指上的水泡比起昨天是越发的疼痛。杨冽见她过来，就跟她打了声招呼，又见她行动起来手指一缩一缩的，就把她。的手拉过来一看。

“先别动，我把你手上的水泡挑破，再敷上药，很快就好了。敷过药之后别沾水，好歹你也是个姑娘家，这手还是要好好保养的。”杨冽将如意手上的水泡一个个挑破，疼得如意死死地咬紧嘴唇，其实她的内心是想要大叫的，但是于情于景都不合适，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这个样子还能做事情吗？”杨冽将如意的手指简单地用纱布包了起来，十个指头只有小指和左手的拇指幸免于难，如意看着并不上的手指不禁嘀咕了一句。

“你等下试试就知道了，丫头，你把那个灰溜溜的药洗掉吧，好好的一个姑娘，把自己弄成这幅丑模样，也着实有点说不过去，都知道你是女的了，就别装了。”杨冽将最后一个手指给她包扎好，就到旁边去忙了。

“诶，居然不耽误手指的灵活性。”如意动了动双手，敷过药之后疼痛感减少了些，手指虽然活动不是那么方便，但是跟自己想象的完全动弹不得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

“阿虎？”忙碌了一上午，如意收拾好东西前往炊事营那边，在路上碰到了孙虎，孙虎一看到她却将头偏到了一边，装作不认识她，如意疑惑地喊了他一句。

今天早早地就被抓出去了……所以现在才发布，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