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将军自荐倒插门(2)
原府位于烟雨江南最北边的塘河县，多雨、多湖泊、地广人多，是少天灾水患的鱼米之乡，水陆皆宜，四通八达，一年可收两季稻，再种短期麦和玉米、白菜等作物</p>
不过一到入冬还是会下雪，雪大雪小不一定，有时满天风雪无法行走，封城封路形同雪城，有时是暖冬，一片雪花也没下，河面不结冰，气候如同早春般暖和，暖阳煦煦</p>
谢天运算是比较倒楣的那种，刚出军营时还有一点日头，不冷，快马疾驰还有些热，哪知行经一半天象骤变，飘起雨了，让他十分后悔未月兑下盔甲换上大氅，再带上御寒的烈酒，驱逐寒意</p>
而他的营地就在与北境相隔一座山的黑狼山山坳底下，地势险峻而形如葫芦口状，易守难攻，营区后面有座狭长的隐密山谷，平日做为演练、储存战备食粮和军需品所用，亦可藏匿数万兵马以做伏兵</p>
北境不是国，却也自成一方强兵悍将，虽与我朝交好可是不受朝廷管束，自封为王独守苦寒之地</p>
不过北境与西辽相连，西辽几乎是年年犯境，小打小闹的掠夺一番，北境王娶了西辽公主为第三王妃，故而朝廷不放心，担心两方联手侵犯边境，这才派龙涛将军领兵驻防，以免敌人翻山越岭而来，杀我百姓，犯我国土</p>
所以他的责任说重不重，说不重又颇为重要，平日也就山区巡逻，做一番布防和设立岗哨，没事时很清闲，练兵和操练，挖沟渠及设陷阱，一有动静便是生死相搏</p>
“那你就猜错了，山上积雪有半人高，人和马都难以行走，没有食物的饿狼更是凶狠，天寒地冻的天候不会有人想找死出来挑衅，因此年关前后我可以待在县城”若有紧急军情会有烽火通知，他大老远就能瞧见冲天的火光</p>
谢天运说得一脸愉快，原清萦听得眉头轻蹙“你是说你要一直住在原府？”</p>
“你不收留我？”他一副赖定她的样子，不见外的把自己当成府中的主子</p>
她脸色又冷了三分，似怒似恼“府中有丧，不方便留客，你请便”</p>
“我是客吗？”他反问</p>
“你不是客吗？”他姓谢，不姓原，与她们是两家人</p>
他正色直言，神情坚定“听说贵府要招上门女婿，本人不才，自荐其身，望能成其美事”</p>
原清萦杏目一擡，看着他“我对随口一说的玩笑话不感兴趣，你盔甲一月兑应该会冷吧！我叫人拿几件爹的冬衣……”</p>
一掀一阖的朱唇忽地一顿，她目光往下一放，看着捉住她小手的黝色大掌，眼中一闪愠色</p>
“小刺猬，我所言非虚，不是玩笑话，我谢天运，心悦你已久，愿一生与你共结连理，比翼双飞”</p>
“什么是守灶女？”</p>
在许下白首之约后，对民情风俗一窍不通的谢天运这才一头雾水的问，为何是女子守灶，守灶是何意思？</p>
其实守灶是蒙古的习俗，由幼子继承财产权，蒙古人崇尚火，故而言之守住灶火，也就是守护家中源源不绝的火焰和希望，照亮每个角落，带来新的生命，意味着一家之主</p>
原府没有男丁，因此原清萦以女子之身担任起传承之责，她所生子女只能上原氏祖谱，代代相传，守着原府香火</p>
“守灶女不外嫁，只招婿，生死都在本家，百年后入祠堂、葬祖坟，与同辈男子同起同坐，地位如同嗣子，子嗣皆姓原……”她便是原府家主，掌理原府大小事</p>
“等等，一定要姓原吗，不能一半姓原、一半姓谢？我家就剩我一人了，总不能让先人无人祭拜”姓什么倒是无所谓，他孑然一身，走到哪里都是故乡，他早就看开</p>
其实谢天运前几年一直住在舅家，并无自个儿的府邸，江南的宅子和田产已被洪水淹没，田契、地契等家产不复存在，虽然舅舅曾带他回乡讨回应得的财产，可大半已流失，找不回来了，仅旧宅地基和几处土地讨得回来，其余皆已被当地县衙重新划分，卖出或分配给其他人</p>
他回去得太晚了，洪水过后的土地分割以主家在不在为主，谢府没人出面便等同自动放弃，由县衙接管成为官产</p>
因此回不去的谢天运便另刻牌位，将死去的先人供奉在庙里，毕竟是“外人”，不好移往成武侯府，舅舅虽是亲人却也是两姓人，他有自己的祖先，不能两家先祖同置一处</p>
后来他得了战功，有了赏赐，常年在外的谢天运也很少回御赐的将军府，祖先牌位请回府里也无人时时烧香祭拜，逢年过节更是冷清，三牲五果空摆着，子孙不在，所以仍放在庙里享四方香火，点长明灯，初一、十五有和尚诵经，鲜花素果不曾断过，比供奉在将军府祠堂更为妥当</p>
“你有听过入赘的女婿他的儿女跟他同姓氏的吗？”既然是上门女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所生子女与本姓再无关连</p>
谢天运面色刚正的说道：“多生几个不就得了，孩子生多了便可分成两姓，爹娘同一对就成了”</p>
他真的是这么想着，一件简单的事何必搞得那么复杂，同父同母的兄弟还能认错亲爹亲娘？</p>
不就是姓氏不同罢了，还是流着相同血脉的一家人，不会因姓氏不同而彼此不合，互有隔阂</p>
“多生几个？”他当她是产崽的母猪吗</p>
想想可行，他越说越起劲“一、三、五、七、九单数姓原，二、四、六、八、十双数姓谢，你、我都不吃亏，一堆孩子绕在身边很热闹，两家人都枝叶繁盛”</p>
多好呀！许多吵闹声代表他失去的家人都回来了，还是他最亲的骨肉，爹娘的期望总有一样落实了</p>
原清萦一听，脸色难看地想给他一斧头，癔症一发作会导致疯颠，药石罔效“谁家一生一窝小猪，你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要多少有多少吗，还拿十根手指头来计数”</p>
“不然少生几个，长子跟你姓，老二归我，之后以此来归分，原、谢两家都有后”历经过多次生死的谢天运其实不太在意有无子嗣，若是那回他死在洪水中，又或是幼时受伤未被人救起而枉死荒郊野岭，哪来的谢家香火</p>
一次次的逃过死劫，他领悟到世事无常，凡事顺心而为勿强求，老天爷想给的才留得住，若祂不想给的，到头来也是一场空，如同已是百年世族的谢府一夜倾覆，昔日荣光化为乌有</p>
“谢天运，你知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看他漫不经心的神情，她真怀疑他清楚了没</p>
“成亲”重中之重</p>
她瞪眼“是入赘”</p>
他咧嘴一笑“都一样”</p>
“不一样”原清萦忍不住瞋他</p>
“小刺猬，你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我知道赘婿是何意思，你不用为我着急，如今的原府如风雨中飘摇的小船，船上只有无力掌舵的女子，你需要一个男人和你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她不是撑不起来，但艰险重重</p>
谢天运没说的是，他一直派人打探原府的近况，也托人就近照料，时不时的传些消息给他</p>
解氏三次为女儿议亲都破局，一是原清萦不想太早嫁人而传出恶名，使人望而生畏，不敢提亲事，二是他从中搅局，破坏了亲事，以致于她年十六仍未订亲</p>
原中源的死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五日才传到他耳中，那时他刚回京覆旨，在年后三月期间都不会有任何调动，皇上好意打算让他先成家，他已二十出头了，早该有娇妻美妾为伴</p>
皇上原本要赐婚，但他察觉有异先谢恩，并言明已有心仪女子，打算前往求亲，及时堵住皇上的嘴</p>
谢天运隐约知晓皇上欲赐婚的对象是谁，那是他极其不喜之人，甚至是厌恶，他也晓得那是舅舅私底下向皇上请求的恩惠，为的是亲上加亲，在舅舅眼中这是一门好亲，将他所喜之人凑成一对</p>
可是舅舅的一厢情愿却是他所不愿的，自以为是的为他好，连问都不曾问过一声便自做主张，倚老卖老的认为身为长辈便能为他做主，任意摆布他的婚事以全一己之私</p>
明面上谢天运采迂回战术，没一口气撕破脸戳破舅舅的暗中操纵，以他现在的身份是众人眼中的乘龙快婿，成武侯府上下又岂会轻易放过，可是在成武侯府里，除了舅舅外，其他人皆非真心相待，若非他自己成器，谁又会多瞧他两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