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欲盖弥彰(中)
能则示之以不能,智则示之以愚,这是与上司领导谈话的金科玉律。尤其是在领导还未能发现问题之前,言语中更是要点到即止,以便给领导留下展现智慧的空间。很显然,这位亲兵首领还是深谙此道的。
即便莽古尔泰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仍要用“整整一晚”和“稍稍一想”的对比,来衬托出自己与王爷之间的巨大差距。
好在,莽古尔泰也却非愚笨之人,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已是明白了这其中所蕴藏的重大隐患。
首先,杨天义的真正实力已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以他这踏雪无痕的本事,恐怕就连沈阳的城墙也未必能让他放在眼里。可是,他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暴露实力呢?是想借此警告自己,还是另有别的用意?
其次,昨夜巡逻兵伤者多达百余人,而他又是在自己的府中凭空消失,就算亲兵们拒绝城防营的人全面搜查的理由正当而且充分,可这让外人看来,自己怎么着都有点儿包庇的嫌疑。
最后,假如这件事传到了皇太极的耳朵里,让他也对此起了疑心,那么,这就难免会让他产生联想:自己在府里窝藏了如此一个绝顶高手,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企图?
想到这里,莽古尔泰只觉得头都大了——这个杨天义,他这一招隐踪匿行不打紧,却是几乎将自己的全盘计划推向了彻底暴露的边缘!
莽古尔泰顿时便觉得自己已陷入了异常被动的境地!
而更为关键的问题还在于:他这一番举动,到底是存心还是无意?
“不行!”莽古尔泰怒冲冲地一拍桌子,恶狠狠地说道:“你马上出去,把卫兵们全部召集起来,立刻在府里展开一次全面搜查!拆墙倒屋也好,挖地三尺也罢,总之,要把动静弄得越大越好!”
“王爷,这——”那首领假装没明白莽古尔泰的意思。
“你只管去做就是,查完了,把结果告诉给豪格。”莽古尔泰故意不做解释——把堂堂亲王府弄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原来就是为了掩饰杨天义的“踏雪无痕”,这样的事情未免也太丢面子——他顿了一下,却又转而问道:“那个张海现在怎么样了?”
“听彩云汇报,他现在已经可以自己吃饭吃药了。”
“在萨哈廉府的附近找间房子,今天就把他搬出去!”莽古尔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从今以后,不能再让那个戏子踏进府里半步!”
到目前为止,杨天义的真实身份,莽古尔泰从未向第二个人透露过半句,别说是这个亲兵首领了,便是他的福晋也完全被蒙在鼓里。
“王爷放心,奴才这就去办!”那首领犹豫了一下,便又问道:“那,要不要派人去监视呢?”
莽古尔泰略一思索,便说道:“不用了,还让彩云跟着就是,其他人去得再多也是白费!”
莽古尔泰一点儿都不担心杨天义能临阵脱逃。
没有通行证,张海根本就出不了城!再说了,皇宫里还放着一个阿秀呢,只要她出不来,整个杂耍团就算是拿着通行证也别想走!
“王爷算无遗策,奴才明白了!”
“对了,彩云今天来汇报了吗?那个戏子是什么时候走的?”
“回王爷,他是天快亮才走。”那首领脸上忽然闪出一抹*邪的笑容,道:“只不过,彩云却是到现在还没起来。”
“嗯?这是怎么回事?”
“她和那戏子昨夜干了整整一宿,就算是醒了,只怕也腿软脚软得下不了床了!”
“什么?你是说他们——?”莽古尔泰惊喜地叫了一声,却也不理会那首领眼角难掩的醋意,便又带着几分怒容问道:“这么说,是你派人去监视他们了?”
“王爷息怒,此事您严令禁止,奴才又怎敢违背?”那首领赶忙屈膝跪地,便解释道:“前几日趁彩云不在时,奴才在院子里埋设了一根铜管,一头开于一楼的床下,另一头则通往院外,两端相距足有十余丈,想来就算是偷听,那戏子也绝对发现不到的。”
“哦?你倒是挺有心计的。”莽古尔泰面无表情地说道。
“求王爷恕罪,奴才这也是以备万一,埋好后却也从未用过。”那首领心里有些发紧,便磕了几个响头,方才说道:“昨晚情况特殊,奴才情急之下,便找了一个轻功绝佳之人,去悄悄偷听了几次。”
“轻功绝佳?哼,难道比他还厉害吗?”莽古尔泰冷哼了一声,便不屑地说道:“本王告诉过你们,他是一个重伤之下仍能杀死近百马贼的奇人!若是被他察觉到任何不妥,本王保证,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首领见莽古尔泰言语不善,便只连连磕头,再不敢强辩一句。
“算了,去便去了,你接着说吧!”
“是,王爷。”那首领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却是强忍心头慌乱,便接着说道:“那戏子大概是喝醉了,故而才*性大发……”
“他喝醉了?”
“是的,虽然听得不太清楚,但应该是没错。”
“待会儿等哈图温来了,你要跟他再验证一下此事。”莽古尔泰嘿嘿一笑,便恍然道:“怪不得呢,原来是酒后乱性,好,很好!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在澡盆里就翻云覆雨起来,一个时辰后再去听时,又到了床上,再过一个时辰,两人仍在——”那首领说着说着,脸上已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钦佩之意。
“够了!谁让你说这些的!”莽古尔泰听到这些极度打击自信的话,便狂躁地一拍桌子,怒喝道:“你们就没听到他说些什么吗?”
“听到了,听到了!”那首领已是满头大汗,“他一直在夸彩云相貌出众,身材一流,技艺高超,还说‘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
“混账东西!听了一晚上,就只记得这些*词荡语!”莽古尔泰只气得七窍生烟,便重重地一脚踹了出去,“那彩云呢?她又说些什么?”
“彩云?”那首领夸张地翻了几个跟头,便又膝行至莽古尔泰出脚可及的地方,以便于他可以随时发泄怒气,冥思苦想一番之后,又连磕了几个头,才如实作答道:“她开始时只一个劲儿地喊‘要死了’,后来便不停地求饶,再后来,就只剩下喘气哼哼了……”
“你——”莽古尔泰只听得哭笑不得,却是连踹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滚,给我滚蛋!还有,去把那个‘轻功绝佳’的耳朵给我割了喂狗!”
莽古尔泰性情暴躁,那是众所周知的。此刻见他大发雷霆,那首领直吓得屁滚尿流,却又忍不住暗自庆幸,便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房间。
没过多久,整个王府便沸腾起来,就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一般。
快到中午的时候,那个首领忽然又回来了,向莽古尔泰禀报道“腊肠前来求见。”而当杨天义进屋之后,那首领却是站在他的背后不肯离去,还摆出一副全神戒备视死如归的架势。
“你还赖在这儿干嘛?想保护本王吗?滚!”莽古尔泰毫不掩饰脸上的挖苦之色。
那首领被说破了心思,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便讪讪地离开了。
“呵呵,王爷果然是威严赫赫啊!”杨天义笑嘻嘻地称赞道。
“嘿嘿,将军才真是神勇无比呢!”莽古尔泰酸溜溜地回敬道。
杨天义当然知他何意,却是故意说道:“王爷谬赞了!昨夜酒醉失足,不慎被人发现,我也是不得已才跟他们动手的。我出手很有分寸,只是将他们打伤,并未伤及一人性命。这也是不想给你惹麻烦嘛。”
“麻烦?我贵为亲王,谁敢找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