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血

放血

洛清欢恢复意识时正被吊在扎尔达可汗的毡房中，待遇是前所未有的差

他的正下方摆了一只海碗，血液沿着肩头蜿蜒滴落，正好收集在碗中

扎尔达可汗受了伤，巫医正在为他拔箭，越疼他越暴躁，正巧发现洛清欢醒了，眉头一皱，扬起鞭子就抽了上去

长鞭上带有倒刺，立即在手臂上留下狰狞的痕迹，血珠渗了出来，汇聚成细流，巫医着急忙慌的又取来一只空碗接着，嘴里还念叨这什么不要浪费神血

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还当他是神鹿呢？

要不是洛清欢嘴被堵着，不能说话，怎么也要讽刺上几句

“不服？”扎尔达可汗站起来，再次甩动长鞭“唐会长手段还是过于温和了，畜生就是畜生，背叛了草原的守护神连最下等的畜生都不如！”

扎尔达可汗出够了气，把鞭子丢在一旁，然后在洛清欢难以置信目光下，拾起碗将其中鲜血一饮而尽，更匪夷所思的是，几乎是立即，他的箭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空了的碗重新放下

滴答，滴答

扎尔达可汗似乎嫌弃速度太慢，拾起剔骨刀，对着心口便捅了进去

疼！

洛清欢疼的浑身都在发抖，心脏中的血液顺着刀柄流淌，碗装不下，又被收集到了水囊之中，渐渐的疼也麻木了，只剩下失血过多带来的彻骨冷意

这种仿佛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小狼用尽全力挣脱脖子上拴着的铁索，又被扎尔达可汗踹开

这一遭被欺骗过后，他好像一下子不近人情了起来，对着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心中也毫无波澜，甚至还要把冷酷无情贯彻到底

他扯着少年的头发，连抽了几个耳光讽刺道“装模作样？”

洛清欢微弱的喘息，身体沉重到眼皮都睁不开，心里有多脏骂多脏

他都要死了，这人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在装模作样？

然而洛清欢当然没死成，不知道是主角不死定律作祟，还是奇怪体质的被动技能

就像他的血能令扎尔达可汗伤口愈合一样，血液的拥有者，他自己的伤口也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一晚上便愈合了七七八八

然后第二天，又是新一轮的放血

确实也没有人类的血液具有如此功效，所以这就是自己仍然被当做神鹿，被视为背叛而不是奸细的原因吗？

洛清欢倒宁愿没有这种特异功能

外面好像开始打仗了，每天都有人受伤，血液需求便大了起来

就这样洛清欢被放了整整三天血，或许不止三天，因为陷入虚弱时他几乎什么都感知不到，对时间的流逝完全没有概念，而他也在这样不断的消耗中，久违的感觉到了饥饿

他更像正常人了，这算好消息吗？

此时洛清欢整个人蜷缩在逼仄狭窄的笼中，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浑身上下满是细小而密集的刀口

“笑什么”扎尔达可汗再度前来取血，并习惯性的赏了几鞭子，对于少年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感到费解

“当然是恭喜自己……又活过一天”

在愈演愈烈的渴求中洛清欢已经恍惚了，但凡能坚持都绝不会选择祈求，但那种饥饿仿佛发自灵魂深处，他的嘴唇不再柔软饱满，尽是干裂起皮，他声音轻到微不可查

“饿……”

美丽的存在总是能得到更多垂怜，哪怕他枯萎又苍白，巫医没亲眼见过神鹿背叛的场面，加上这些天取的血也救活不少人，他难免起到恻隐之心，找到机会向首领求情

扎尔达可汗当然不同意，只是自那以后，少年好像真的快要死了，伤口苍白翻卷，不再愈合，血液也仿佛干枯的河床，再也榨不出丝毫甘霖

这便不得不提供些简易吃食

虽然都是正常的

可是那些东西……

洛清欢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饿到了极点，但却什么也不想吃，甚至在那些东西被强行喂进嘴里时，还会生理性恶心反胃，仿佛不属于他的食谱一般

大祭司久违的又被提溜了出来，他不敢看里面的惨状，惶恐的想了想，仿佛找到了事情的关窍

“神鹿怎么能用凡食？它向来接受人们的供奉啊！”

于是锁着洛清欢的小铁笼，被缠满彩色布条，放置在了石台祭坛之上，无数精挑细选出来的信仰虔诚之人，他们轮流朝拜，登顶时无不惊叹于伤痕累累仍然不减容颜的守护神，再多却也不闻不问

太讽刺了

这就是他们的信仰？

洛清欢不是神鹿，就算信仰有用，他也接收不到，但显然有什么事情绊住了扎尔达可汗，他一连数日都没能腾出空来祭坛这边看看效果

西格也拴在祭坛上，倒是有个石头垒的小房子，但它不睡，偏从缝隙中钻入，蜷缩成团，与小主人一起挤在狭窄的笼中，成为这天寒地冻中洛清欢唯一可以汲取温暖的来源

最近部落里的气氛不太好

大概是要败了吧

洛清欢闲来无事，自己给自己讲喜欢的听，然后令人烦躁的诵经戛然而止，在飞扬的彩绸中，他好像……

好像看见了何青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