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鸿渊，时间外的泥潭

就连李福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他在极端的暴怒中，对王长贵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他并不了解何瑞修的力量，他只是抓住了一个驾驭点——情绪。王长贵过分的语言挑逗把他的怒火逼到了全新的境界，圣甲虫戒指的使用诀窍反倒被他用在了支配何瑞修的作战中，他那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想把李福抹消掉，不是锤死，不是扎穿，而是把这孙子带到地狱，带到往生。

随后，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爆炸成一片无色的颗粒，每个颗粒他都能感知到，这些颗粒在空中变成一个镜面，而镜面后方真的出现了某个不详的世界。。。王长贵随后就被不知名的手抓到了那边。

下面我们说说王长贵在那天之后的事情。

他被那抹绿色，长满鳞片的手攥起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碎的差不多了，所以没什么意识。他感觉自己的肢体几斤消解，只能在耳边听到巨大的合唱声。

歌的旋律模糊却又蛊惑心神，像一万个精神错乱的中年女性的合唱，其中夹杂少量男性痛苦的哀嚎。王长贵不怕死，这会儿却只想捂着耳朵，他萌生出一股天真的执念，觉得这声音会让他永远滞留在含糊的黑暗和苦闷中，永不得超生。

灰人的改造技术真不是盖的，王长贵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久还没断气，因为胸口和脊椎残存的纳米修复粒子开始活跃，像细胞重组一样快速重塑着他的身体。四肢渐渐有了感觉，痛感只是暂时的，很快随着残缺肢体的复原而消失了。

终于，在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村长睁开了眼睛。

要命的歌声消失了，他缓缓起身，上下摸来摸去，检查自己的伤口。那些原本被李福撕碎打烂的地方全部变成了被强化增殖的活性金属。

“呼。”王长贵吹了口气，肺活量没问题。他晃晃脑袋，拍拍巴掌，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要比之前更健硕。灰人高估了人类肌肉的价值，如果大脑袋知道人类那么不抗揍，他一开始就会把王长贵彻底替换成金属身躯。但现在内置芯片帮他做出了改良。

王长贵向四周看去，被植入的视觉强化系统开始在黑暗中生效，协助他判断肉眼无法辨识的环境。通过扫描，他观测到自身周围排列着无尽的黑色丘陵，而脚下除了浅浅的水，什么都没有。

他耐着性子往前走，越走越快，最后开始狂奔。可视觉中四周的场景依旧不变，村长急了，他背后火光一闪，又崩出一对刀片状的翅膀，原地一跳，飞上了周边的一个丘陵。他蹲下身摸了摸，说不出是岩石还是金属，也摸不到土和灰尘。

“这样下去也不行啊。。。”王长贵仰起头，双眼开始闪烁起红光，两条炽热无比的耀眼光柱随即迸发而出，他想试着搞点破坏，总能找出破绽。

被增值金属自我重塑后的村长，破坏力惊人，他毫不费力的炸毁了七八个隆起的高地，高热带来的光芒照亮了这片漆黑之地，他越来越起劲，手背伸出两把刀刃，在地上切割起来。

忽然，远处传来雷鸣般的闷响，正在高速飞行的王长贵吓得跌落在地，躲在一块黑乎乎的巨石后方。轰隆声渐渐由远而近，他突然看到头顶的天变亮，像被大水冲洗的墨水一样，漆黑的色泽迅速消退，周身的黑色山峦随着光芒到来，突然不见了，他的身体像悬浮在无色的高空，四周遍布飞快略过的气流和云雾，他惊叫着向下跌落，跌进一片灰蒙蒙的漩涡中。

时间只是个比喻，用来归纳万物的变化，分子的移动阶段。王长贵不知道自己在混沌中度过了多久，无论是黑暗中是我修复时的精神恍惚，还是在无色无形的漂浮中昏迷了多少次，他找不到时间感，就任凭虚无一遍遍吞噬自己。

直到在某个时段，他突然感觉四周光线更强了。。。这也许是他捕捉到唯一能和时间挂钩的变化。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山峦，葱郁的树林，这是红山？王长贵担心自己产生幻觉了，他到了哪儿？

此时应该是正午，阳光亮的发青，那长满松树的群山都仿佛引入了强光中。

在一片绿意盎然的山顶，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位体态略瘦，仙风道骨，他身穿雪白道服，满头银发却有着孩童之颜。另一位光头男性穿着僧衣，略矮，身体健硕，孔武有力，炯炯有神的双眼迸发出怒火。

“莲道长！”光头大吼道，“同是出家修行的人，你为何下次毒手？只因方丈在早市没有回应你的眼神，你就来我们寺庙大开杀戒？”

道士眼都不睁，伸手轻轻缕着雪白的胡须。

光头蔑笑道：“呵，知道你修行深，又在这下野山谷寻得上古人千年封存的黑龙卷，但你别忘了，下野自元代起就是我们少林的地盘，你们白龙教团肆意侵占山林，到处挖掘古墓，破坏山林清净，就不怕这里藏着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道士把指甲从耳朵里掏出，弹了弹上面的灰，慢慢开口，声音短促有力。

“你是说这红山下方有龙骨是不是？怕我们的修炼惊扰远古龙魂，造成人间动荡是不是？”

和尚愣了一下，点点头：“你就不怕。。。”

“我怕啥？”道士哈哈大笑，舌头一吐，“你知道龙骨现在在哪吗？老子已经磨成粉吃了！我都吃他妈一个月了，今天刚把最后的吃完！”

和尚吓得魂不附体， 他双腿一软，哆嗦着坐在地上，指着道士：“你。。。你把西岸的神仙给。。。这是我们祖宗的。。。”

“祖宗啥也不好使，小贼，识相你就滚回去好好给师兄师弟们收尸，我就不杀你了，我肚子有点涨，得在这里解个大手。”道士头也不回，根本不正眼瞧和尚，几步走到悬崖边的松树下就开始解缠腰。

和尚就在这当口突然起身，像豹子一样冲道士飞扑而来，身体在空中后仰，举起双拳就砸向道士。

“死吧你这老。。。”

这和尚明显低估了龙骨的营养价值，只见老道士原地一蹬，飞速回身一脚踢到了他的胸口，和尚没来得及出声，整个身体被踢进了山壁。

道士收起腿，回到松树下打算继续大解。突然看见一个浑身银色的人影从树林中跑出来。

“来者何人？要命就滚，这座山不是你们这种民间修行人想来就来的！”

王长贵琢磨了一会，想看玩意儿一样的盯着面前的小老头，想了想，从背后掏出一把银色的枪，对准道士直接开了枪。

“啪”的一声枪响，道士倒地身亡。

“傻逼。。。”王长贵把枪液态化吸收到身体中，摇摇头走过来，“这红山只有一个我一个村长，你他吗算哪来的。”

“这是来拍武打戏的？”他蹲下身在道士的道袍里摸来摸去，想找手机，却只摸出了一把钱币。

王长贵皱着眉头观察着手里的钱，一个个全是亮锃锃的青铜方孔钱，上面写着“崇宁通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