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189章 “你这婆子竟敢连香院的吃食都克扣了，难道不知香姨娘正怀着王家的子嗣吗？”骂者正是在香姨娘院中的顾妈妈，她在王老夫人院中指着一个婆子骂道。
“没有，这是送错了。”那婆子还要强辩道。
“送错？顶级的燕窝少了一半，剩下的是送错到哪里去了？我看是送错到你嘴里了吧。”顾妈妈听得婆子还不认错，更是朗声骂起来，“好歹这回是发觉了，从前也不知有多少好东西是被你克扣了。”
“母亲，就是这样，我这命苦的，好容易吃回上好的燕窝还要被克扣。”香姨娘正摸着肚子，按着帕子依偎在王老夫人身前，她哭道：“燕窝这好东西寻常我也舍不得吃，要不是为着肚里的孩子……”香姨娘说到这里，只不断用帕子按眼睛哭了。
“不就一盏燕窝，也值得你哭成这样。我们王家可还没这般小家子气。”王老夫人斜眼看了她一下，随即又是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也是实心眼，出了事来与我说不就得了，还气成这样。就是你嫌弃我老人家啰嗦，也能与你姐姐说。”王老夫人说着眼睛一转看向底下站着的林姨娘。
林姨娘一直没有说话，只听着。这件事她也是将将知晓的，香院一发现这件事就立刻将炖燕窝的婆子绑到王老夫人院中了，林姨娘连应急的时间也没有。
“母亲，竟是有这回事？那婆子素来是谨慎老实的，还没犯过如此错事。”林姨娘想了想，忙是答道。
“林姨娘的意思是我老婆子错怪你了？”王老夫人闻言，隐隐带着怒气，说了这一句话。
林姨娘见状，赶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低头不语了。林姨娘在知香姨娘有孕时，就等着她出招，果然不出几日就等到了。
王老夫人未再听得林姨娘说话，便一拍了桌子，沉声道：“我也不能空口白话，总是要人信服，省得旁人说我倚老卖老。”
“将那厨娘给我唤上来。”王老夫人朗声道。
一会儿，顾妈妈与那位婆子一起上来了。那婆子还未开口，顾妈妈就扯着嗓子喊道：“老夫人可是最疼我们姨娘的，这回姨娘受委屈也无人可靠的，只有老夫人了。”顾妈妈说着，香姨娘又作势抹了眼泪，还哽咽了几声，更显得可怜了。
在府里当差的婆子哪个是消停的，这一下也赶忙跟着说：“老夫人要为老奴做主啊，我真是弄错了，近来府里的事儿忙，一时也分不清了。”说着见林姨娘在，又是道：“这位妈妈来说一声不就得了，自然给换上的。”言下之意是嫌顾妈妈多事了。
林姨娘闻言并不说话的，而这婆子显然也是在厨房里待久了，摆老资格拿乔惯了，一时也不懂得察言观色，却是一个劲儿开始抱怨起来，道：“府里几个院落都是事，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哪里忙得过来。”
林姨娘旁边的孙妈妈见状忙是朝这个婆子使了眼色，说来孙妈妈还是与她沾亲带故的，因而她才能巴着林院在府里的大厨房作威作福。
婆子只当没看见，还要说话，却被王老夫人打断了。王老夫人一拍桌子，底下的人都不敢说话了，而王老夫人也没有发话，翠烟在旁忙是道：“先将这个没规矩的婆子带下去，主子面前也由得她放肆。”
一下就有结实的媳妇将婆子绑下去，而那婆子却还不依，边挣扎边道：“林姨娘救我，孙妈妈救我。”
孙妈妈见状暗暗恨这婆子分不清好歹，现下这般喊起来可不是要将林院拖下水了吗？孙妈妈也不管其余的，嘴上说着：“这说得怪话，别是惊了老夫人。”说着就要拿了帕子将婆子的嘴堵上。
只是这已经来不及了，婆子又朗声高喊了几遍，就是孙妈妈将她的嘴堵上，也无法将所有人的耳朵堵上。
旁边的香姨娘已捂着帕子痛哭起来，道：“我当这婆子怎么如此胆大包天，原来是姐姐在背后撑腰，原来是姐姐恨毒了我，恨毒了我怀中的王家子嗣。”香姨娘一连两个恨毒，紧接着就是不断哽咽，眼见着就要昏过去了。
翠烟赶忙扶住香姨娘，在旁边劝起来：“香姨娘，这一个府里的姐妹，林姨娘怎会如何想呢？”
翠烟是王老夫人的贴身大丫鬟，翠烟说的话也就是王老夫人的话，她说完，就在一旁宽慰香姨娘了。
林姨娘见状，心中已有一番计较，可眼下的情形看来是瓮中捉鳖了。林姨娘想了想，便是道：“母亲，这桩事我着实不知，大厨房里向来是由着厨娘管，我也只是略问了问，妹妹此回受这般委屈，我也气不过，那婆子可得打出去，以儆效尤了。”
林姨娘又是道：“我兄长前些日子倒是送了些顶级的血燕来，我也不打紧，不如就送到妹妹房中吧。”
“我倒是来讨燕窝了，何苦来的。”香姨娘闻言更是嘤嘤哭起来，恨不得将这屋子都淹了。
“好了，林姨娘那儿既然有血燕，你就收着。即使你不吃，我们王家的子嗣也是要吃的。”王老夫人终于是再次开口了，“你别擦眼泪了，回头把我们这杭州城淹了，旁人还当是白娘娘又下凡来了。”
王老夫人说完，屋里的人赶紧跟着笑起来。林姨娘出来时也没准备，就凑到王老夫人跟前，笑道：“老夫人不就是下凡来助我们这些小辈的吗？我屋里摆了一只前朝的青瓷瓶，听说是在庵堂里摆了几十年，一会儿就给老夫人送过来。”
“就你这张嘴会说话。”王老夫人指着林姨娘笑道。屋里的林姨娘与孙妈妈顿时松了一口气，香姨娘则是抱着肚子不说话，反而拿眼睛滴溜溜看着。林姨娘尚未察觉，她已放下心来。
王老夫人说笑了几句，继而话锋一转，又是叹道：“这回出事倒是让我们留了心，还好是少了燕窝，若是多了东西可是了不得。”
林姨娘听王老夫人还在提及，忙是道：“我回去定然严加检查，断然不会出此事情了。”
王老夫人又是十分和善地对林姨娘道：“你管家的手段是极好的，家里也经营得很出色，只是实在太忙，这么一家子人都要靠你张罗，真是忙不过来的。”
“母亲，这本就是应当应分的，我嫁进王家，就该为王家操持内府家务的。”林姨娘已觉察出王老夫人的用意。
“你这孩子，就是爱逞强。我们都是知根知底的，才不会错怪了你。要是旁人看来，这回可不是要让你吃冤枉了。”王老夫人状似语重心长道。
林姨娘听着，头上猛然出了一层汗。王老夫人这可是在逼她交出管家之权，林姨娘自然是不肯的，而眼下又想不到什么说辞，显然此番是已设好了圈套，就等着人往下跳了。
王老夫人笑道：“我看呐，这厨房你也管不过来，就索性交给香丫头吧。”王老夫人绕了一大圈子，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了。
林姨娘一愣，随即接道：“母亲，妹妹还怀着身子呢，如此可不是太劳累了。”
王老夫人闻言，也是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呢，看我这糊涂脑子，还是你心细。没事，既然这丫头不宜操劳，就由我先暂行管着。这入口的东西怎么能大意呢。”
“正是，这下可好了，有老夫人掌家，看他们谁还敢放肆。”翠烟在旁立刻捧着道。
“看你这丫头说的，我也是看他们管不过来，不然我好端端清闲日子不过吗？”王老夫人笑道。
林姨娘见他们主仆俩一唱一和的，眼见就要将她的管家之权夺走了，却想不出所以然。现下是势比人强，纵然有千般好戏，也比不得花姨娘的一个肚子。
“今个儿老夫人屋里热闹。”王年昼面上也是孝顺的儿子，空时便过来走一走。
“老爷。”林姨娘一看见王年昼顿时迎了上去，她笑道：“老爷，可不是呢，府里的大厨房出了小纰漏，母亲强撑着身子想要管呢。”这管家之权也是当年王年昼亲手交到她手里的，那时王老夫人也是千般反对，王年昼却是置若罔闻。
“母亲想要管家？”王年昼与王老夫人请了安，便是落座问道。
“谁有清闲日子不过，还要上赶着找累收。”王老夫人看见儿子就是一笑，随即又指向香姨娘，将方才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通，道：“香丫头也是老实人，现在怀着我们王家的子嗣，自然是要当心了。吃进嘴里的东西，可马虎不得。”
香姨娘作势按了按眼睛，道：“幸而有母亲在能为我主持公道。”
林姨娘还欲说话，王年昼便是挥了挥手，道：“既然母亲愿意，那便由母亲来掌大厨房之事。”他说完，又问了王老夫人几句身体可好的话，就转身离开了。香姨娘赶紧在后面与王老夫人请了安，就跟在后面走了。
而林姨娘显然还没预料到会是如此结局，愣了愣，方是起身请安离开王老夫人院中。孙妈妈候在旁边，宽慰道：“夫人，左右只是大厨房管事之权，并无大碍，平素我们也时常在自己院中吃的。”
林姨娘皱眉道：“他们如今是在试探老爷和我的底线，现下得逞了，只会步步逼近，慢慢侵吞剩余的理事之权。”
其实孙妈妈何尝不知晓呢，她跟在林姨娘身边，谋划计策，众人往来，哪一处不是心中计较着，而今也只是在宽慰林姨娘的心罢了。
林姨娘道：“我真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三丫头离开了，反倒让香院拔了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