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176章 马车驶去远方，从天将擦亮到暮色而至，几个丫鬟撩开帘子看着外面新奇，但渐渐也没了兴致。王辞华一直在闭目养神，车上糕点也不曾吃过。
绣错有些担心，又劝着王辞华好歹吃一口。她刚端来茶水，原本平稳的马车就忽然一撇，急速往旁边转去。车夫在外面甩着鞭子骂了一阵，各种粗俗的话都从他嘴里蹦出来。
绣秋皱了眉头，就撩开门帘子去了。少顷，绣秋回来了，她道：“方才有一队车马驶过，都是高头大马，马车豪华，好像是朝着王家驶去了。”
王辞华闻言连眼皮都没有抬，道：“还没到吗？”天色已经渐渐暗了，郊外的光景众人都不熟悉，深夜怕是不大安稳。王辞华所到之处并非是郊外的农田产业，而是林姨娘随意置办下的几间屋子，周围也都是陌生的农家。
绣秋答道：“还有一刻钟。”
王辞华微微点了点头，道：“让众人都小心脚下和身旁，贵重物件都不可露白。”
绣错道：“小姐，绣艾已增派人手赶来，明日一早就能到了。”
王辞华道：“这就好，今晚不可沉睡。”她本是想放弃了，就如此不顾不想地生活着，但她身边还有这些丫鬟，还有母亲，大房众人，既然以后大房不能再振兴，好歹也多安稳一阵吧。
绣错和绣秋忙是点头，两人见王辞华终于愿意说话了，都暗暗高兴。绣错忙是趁此劝说王辞华吃些糕点和茶水。
马车终于停下来，几个丫鬟走下来，心里都咯噔一下。一大片无边的田野，其中只有零星的屋舍，一点点的灯光。此时，夜已经深了，风吹动着树叶，发出嗖嗖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叫声。
绣错也是出生农家，但那是繁荣的村落，走出几步就是邻舍。绣错直在心里打鼓，她勉强对王辞华笑道：“小姐，此处也是清幽。”
绣檀早已是抱着绣艾的手臂，绣秋和绣错都围在王辞华身边，绣满显然还在犯困，看了一眼就拉着绣错的手臂，边走就能边闭上眼睛。几个马车夫也不免在心里暗想，这么一个不安稳的地方，平白来了一位娇小姐，可不是送上门去了吗？看来，老爷是真不打算要这一位小姐了。
马车夫也不会说出来让王辞华一行人担忧，他们将物件送到屋子里，又是安慰几句就离开了。
王辞华看着眼前的三间狭小屋舍，连一丝停顿也没有就吩咐几个丫鬟进屋。进了屋里，别说是王辞华，连丫鬟们都皱眉了。
屋中散发着一阵霉味，墙面上都是霉变的斑点，顺着屋顶有不少水痕到地面上。而这件屋里除了这些似乎已没有其他东西了。真正的家徒四壁，除了王辞华的行装竟没有其他家具了，连一张床也没有了。
主屋尚且如此，更别说旁边的屋子了。一会儿绣檀就从旁边的屋子跑过来，拉着绣错慌张道：“小姐，有老鼠，好多老鼠。”绣檀并不怕老鼠，但她怕成群结队的老鼠。
“啊，小姐，老鼠要爬到绣满的脸上了。”绣檀在惊慌失措中看到躺在檀木箱子上的绣满脸上正悠悠爬着几只老鼠。
绣错赶紧过去拿扫帚挥开了老鼠，但心里也一阵阵发冷，这里的老鼠又多又肥，哪里是小姐能住的地方。
绣错担忧地想道，明日再如何都要另寻地方住，就是住在他们村庄里，也比这里好多了，只是今夜该怎么办呢？
绣错发了愁，她与绣秋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都借口去打扫旁边的屋子出门了。绣错担忧地对绣秋道：“这屋子怎么能让小姐住呢？老爷也太不心疼小姐了。”说完自己就叹了一口气，要是老爷真心疼小姐，怎么会赶小姐出府来。
绣秋自然也是看见了屋里的情形，她同样担忧道：“可是我们现下能住到哪里去？”王家将王辞华放置在此处，也没有另外寻一个婆子或是管事跟着，显然是置之不理了，而辞院现在账目上也没有钱了，他们还能去哪儿呢？
绣错想了想，道：“不如明日去我老子娘家，小姐住在这里还不如先行住那儿。”说完，又是故作放松道：“等邱先生回来就好了。”其实邱三什么时候回来，已经是不定数了，小厮几番去寻，都没有再找到。
两人想着现下也只能如此了。绣错家离此处还近些，而大房田产处着实是远了，若是有马车，此时去落花河店铺居住也不错。等看到这处屋子的情形，众人才是真正发觉，王辞华现在就是被放逐的浮萍，王家是不会再管她了。
王辞华在屋里，她静静坐到绣满身边，手里拿着扫帚，不时扫着周围愈加猖狂的老鼠。
绣错和绣秋一回屋就令其他丫鬟放下手里的事，赶紧将箱子都拼在一起，上面铺上褥子，其余丫鬟便暂时靠着箱子睡，轮流守着，每一个时辰就换人。
王辞华闻言摆了摆手道：“不必麻烦，左右就是一晚，铺好褥子，谁困谁就去睡吧。”而绣错对王辞华说了她的打算，王辞华闻言想了想，笑道：“也好，正好去尝尝绣错家的香窝窝。”
绣错见王辞华答应了，极是高兴。王辞华道：“母亲总归会知晓，我们在外住几日，就索性去山上寻母亲吧。山里清幽，没有往来繁礼，却是能长久住着的。”
“小姐怎么能住到山里去，这不是成了姑子，将来还怎么寻得良人。”绣错闻言是头一个不同意。
“绣错，咱们现在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且顾眼下吧。”王辞华淡淡笑道。
“小姐，小姐，我们的物件不见了。”绣檀在几人说话间，就指着靠近窗户的空地道，“这里明明是有好几个包袱的。”
绣檀的话让几人都看过去，这间屋子总归这般大，东西都是能数的过来的，怎么会无端端少了几个包袱。
绣秋不悦道：“现下就是不安稳了，你还在说什么话。”
绣错却是仔细数了数，脸色一时就白了，颤声道：“真是少了几件。”她说话间，窗外闪过一个黑影，然后屋里的灯一下子就坏了。
绣檀惊慌得往旁边一抱，尖叫起来。
屋里一片漆黑，但屋外却飘着一盏灯，渐渐走进屋内。
绣艾早是守在众人身前，厉声道：“何方人士竟在此撒野？”
那盏灯越走越近，还带着阵阵笑声，让众人都不由起了鸡皮疙瘩。这盏灯随着脚步声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眼下就要触及到他们了。绣错从旁边拿了一件东西就往前面丢过去，很清脆一声就丢到了油灯，就见着灯火浇了下来，灯油往下面流，一下子就起了红光。
随即听到一个声音，“啊呀，好烫好烫，快来帮我。”
火苗越来越大，绣错此时皱眉道：“这个声音听着耳熟，好像是……”
“钱华？”绣错没有说出口，而绣艾接着就说道。
“快来救我啊。”那个声音赶紧说道，还夹杂着呼喊声。
灯一下就亮了，原来王辞华就着这点亮光，将灯点亮了。王辞华将油灯往那个声音面前一照，果然就是钱华，只是他的头发被烧了一寸，还是绣艾眼疾手快，提起水壶迅速往前面一浇，再快速拍打几下，火还是被浇灭了。
不过，钱华现在的样子就很难说了。脸上有一大半是黑的，头发耷拉在脑袋后面，看着是少了好几寸了。钱华一抹脸，苦着脸道：“小姐，是我。”
“我让你装神弄鬼，我让你吓唬我们。”钱华说完，绣檀就冲上去一阵打。钱华忙是护着脸，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小姐高兴。”
钱华不说还好，一说就引起群情激奋了，众丫鬟除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熟睡的绣满都扑上去一阵乱打。
“别打了，小姐，我是来接小姐去院里住的。”钱华赶紧说出此行的目的，再让这群丫头打下去，脸都要毁容了。
“什么院里？不是在这里面吗？”绣错闻言并不信，问道。
钱华忙是道：“就在旁边，这间屋子怎么能让小姐住呢？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请小姐跟着我走。”
绣错忙是让众人都停下，王辞华问道：“奶兄说的是？”
钱华笑道：“小姐，我看着王家的马车都走远了，才是过来的。这里怎能住呢？我已备好马车，只要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钱华说着，又看了看外面，将马车指给王辞华看，又是道：“现在已经晚了，再耽搁真是要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