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小姐，白糖糕。“在两人说话间，绣满终于蒸好白糖糕，顿时满院都是淡淡的桂花香以及糯糯的米糕香。

王辞华瞧着颜色似不如先前那般白嫩了，味道也不如从前香甜，闻言笑道：“这就是你近来的成果？“

绣满在做糕前还局促不安，真将白糖糕做完了，反倒是风轻云淡了。她背着手望向远方，一脸高深莫测道：“食物之道，返璞归真。“

“让她去看天，小姐，咱们吃吧。“绣错与绣满一间屋子住着，已经对其诡异的举止完全习惯了。早前绣错本是自个儿一间屋子，后来绣满来了，因着怕她不习惯，便与她一道住了，长久下来倒也习惯了，并不想换屋子了。

王辞华点头，左右绣满再怎么诡异都不足为奇。白糖糕显然没有从前那般一咬就化了，但在嘴中略带着粗糙的口感反倒更有滋味，王辞华慢慢嚼着，似乎真有一股桂花味，竟是这样好吃。绣满的手艺的确是有长进了。

而从前那位御厨的手艺，王辞华只模模糊糊得有印象，再也没有比得上那方白糖糕的吃食了，因为那是过去最美好的记忆。王辞华已经想明白了，白糖糕就代表了成家，如今吃着白糖糕，她又想起外祖父，多次书信和信物难道他们都没收到？还是真不想再见自己了。

王辞华心中默默有些伤心。绣满装不下去了，转身见着王辞华神色有郁，以为是又不合她的口味，一时是紧张了，忙道：“小姐，不好吃吗？“绣满对任何事物基本都随意，但唯独吃食一样是绝不掉以轻心的。

王辞华瞧着绣满难得紧张，一时看着有趣，心中郁结也渐渐想开了，便想着再逗一逗她，做势摆出一副不满的模样，直摇头道：“绣满，你别的吃食做得十分精美，味道自然不必说，但这白糖糕嘛。“王辞华拉长声音，说着还朝绣满望过去，她笑道：“这真是用心做的？“

绣满真真是将气都憋住了，闻言连连点头，双颊都红了起来。绣错自然能猜到王辞华捉弄之意，便也配合着道：“真是可惜了，不过这般也难得了。“

其余几个绣各有事儿忙，绣满并不能求证，只能望着眼前的两人，大气都不敢喘。她闻言禁不住是要拿一块尝尝，其实她在糕点出炉后是尝过的，味道确是比从前的美味，但为何在小姐和绣错口中变了味，她不得而已。

王辞华也不欲再逗她了，看着她紧张的模样，真是要透不过气了。王辞华笑道：“行了，你做得糕点最是美味，这方白糖糕真是难得好吃。“绣错也跟着说了实话。

绣满稍一愣，方是双手挥高，呼道：“太好了。“因着她身子着实胖得可爱，圆滚滚的，而手脚显得很短，跟个四喜丸子似的。

绣满一旦放下心就恢复了原态，赶紧奔向另外一盆白糖糕，嘴里嚷着：“小姐，你吃不吃？“虽是再问，但食物已经都塞满口了。

王辞华与绣错都哭笑不得，左右还能做，就令她尽情吃了。

王辞华令绣错跟着，想了想，将着一盆白糖糕也捧着，往月院去了。赵家归期不定，还是先将决定告诉赵夫人吧。

两人走过荷塘，淡荷正倚在石凳上，后面的小丫鬟则是站在她身后，手里捧着吃食，果茶等，瞧着俨然是小姐做派。绣错瞧了，气道：“简直是太没有规矩了。“

王辞华也很瞧不下，她张狂也就罢了，但竟是连王兰华也不侍奉，反倒在这里躲清闲，还让小丫鬟伺候，简直岂有此理。

王辞华朝绣错使了眼色，绣错立刻点头，扶着王辞华往荷塘边走去，嘴里朗声道：“我还当是哪位小姐？原来是兰院的大丫鬟呀。“

淡荷听了，顺着声音瞧过来，并没有行礼，而她身后的小丫鬟已经将将要跪下来了，手里的吃食和果茶都洒了一地。淡荷撇了小丫鬟一眼，也同样朗声道：“你怕什么，真是没胆量的。“她虽是对小丫鬟骂的，但实则是说与王辞华他们听的。

“那看来淡荷姑娘是有胆量的。“王辞华见状，仍是笑道。

淡荷仍然没有起身，反倒是示威性朝王辞华抬头一笑，道：“虽然是丫鬟，命可是自己过的。这过得好的，当了姨娘，可指不定比哪位小姐还好过了呢。“

“淡荷姑娘原是有此雄心壮志啊，但咱们王家只有一位少爷，一位老爷，不知是看上了哪位，但我在此说了，无论是谁，都不会如姑娘愿。“王辞华淡淡道。

王家已有厉害的林姨娘，专宠多年的香姨娘，还有生了长孙的芬姨娘，万不会再允许添一个姨娘了。即使有，怕也会让林姨娘和香姨娘联手赶出去。至于王贤良是更不可能了，他的眼光是绝不会看上淡荷如此女子。

“三小姐，未免太看高王家了。“淡荷不屑道，“这当王家的姨娘算得上什么富贵。“这王家她还看不上呢，淡荷原本就是邻城官宦家里的丫鬟，因着挑逗那家的少爷，才被少奶奶赶出府里的。她来到王家，也是看中了王家有位十分得意的公子，而且还没娶妻，真是好人选。可谁知跟了小姐，且府里的公子常年不在家，想着这也好，将来嫁到夫家，能混上一个陪嫁丫鬟，可不是姨娘的候选人了。

王家的富贵，她留神瞧着，真不如那家赵府，真正才称得上贵气。淡荷想着自己必定是当姨娘的人，可不是看不上王家不得宠的小姐了。而自己院中的那位，现下还有利用价值，可得笼络了。

“那就先行恭贺姑娘了。“王辞华道。

只凭着一张漂亮的容颜就想成为得宠的姨娘，过上富贵的日子，怕还是想得太美了。旁的不说，就王家那两位过得光鲜的姨娘，一位是长袖善舞，七窍玲珑，能管家能理财，阖府上下都尽在手中，这般心思手段鲜少有人能比得上，且娘家还是富商，而那另一位也并不是光有美貌，王家的老夫人可是其靠山，还懂得讨好，有眼色，能时时留意着府中老爷的喜好，也非是花瓶。

就是现下过得最清淡的芬姨娘也为王家生了唯一的长孙。这淡荷未免将姨娘说得太容易了，就王辞华几番应对下来，淡荷也就是捧住了王兰华，能在兰院张狂，其余也并没有得意之处了。美不算倾城，才华不及名家，心计都也只是浮于面上，旁的还剩下什么。

“那就多谢三小姐了。”淡荷仍旧是不起身，满脸都是得意之色。王辞华冷笑一声，对绣错道：“今个儿风大，你帮着淡荷姑娘去披件衣裳。”

淡荷立刻警觉，道：“不用了，我够穿。”她可吃过不少王辞华的苦，那泥土味现在好像还在嘴里。

绣错自然不会管她，淡荷不知她还有什么计策，赶紧起身，要往旁边躲，但身旁是石凳，她走不过，只能往后退。绣错步步紧逼，淡荷就步步退，殊不知她身后就是荷塘。小丫鬟是瞧见了，但真不敢说话。

淡荷退了几步，还是不停止。王辞华瞧了一眼小丫鬟，忽然厉声道：“你跪着做什么，赶紧给我起来。”

王辞华眉眼向来是凌厉，这一瞧，小丫鬟哪里禁得住，立刻哭出声来。淡荷忽是听到哭声，一吓之下脚往后退了一步，噗通就掉到荷塘里了。

淡荷不会水，双手在荷塘乱扑腾。其实这荷塘不过是到淡荷的下巴，只要不慌乱，并不会被淹着。王辞华见状，道：“这可是怎么好的，绣错，咱们赶紧去唤人。”话语是极着急的，但语气可一点也不急。

她淡淡瞧了一眼在扑腾的淡荷，她原是还忌惮这个丫鬟，以为会是第二个翠语。前世翠语带给她的伤害太深，以至于她草木皆兵了。如今看来，这淡荷不必她出手，就能自己折腾到落魄。没有才华，没有本钱，光有贪念，想着一生富贵，那只是一场空梦。

“小姐，我真还没见过那般不知礼数的丫鬟。”绣错愤愤道。竟是不给小姐行礼，就是淑院的丫鬟，也不敢明面没有规矩的。

王辞华笑道：“随她去吧。只是二小姐姐太过软弱了。”王辞华虽是笑着，但眼里是一点笑意也没有。王兰华一天比一天憔悴，又是一次比一次沉默，如今大房众人已渐渐过上好日子，但唯有王兰华，甚至比从前还不如。她竟是想不起来，上回听她说话是什么时候了。整个王家，好似都忘记有这位嫡小姐了。

“我们还是往母亲那儿去吧。”王辞华道。与王兰华的姐妹情只能看机遇，前世她不冷不淡，王辞华怪过她，但也渐渐释怀，今世不近不热，王辞华不怪她，左右缓缓图之。而那个丫鬟，现下留着就当陪陪二姐姐，但绝不能跟着上京城去。

王辞华淡淡望了荷塘那边，等到王兰华醒悟，那谁也救不了她了。